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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節(jié) 贊斯

  一只小小的蜥蜴,趴在一塊褐色石頭上。沿著山路走過來的人讓它覺得自己受到了威脅,它變形了:先變成一只會叮人的甲蟲,然后變成一只臭屁蟲,最后搖身一變,成了一只火蜥蜴。
  賓克只覺得好笑。變來變?nèi)ィ瑳]一樣是真的。外形雖然變成了那些討厭的小怪物,但卻是虛有其表,不是真家伙。不能叮人,不能熏人.更不會放火。這是一只變色龍,會把自己打扮成真正有威脅的東西,這就是它的魔法。
  可是,它再一次變形,這回竟然變成了一只蛇怪,用一望之下殺人立斃的目光瞪視著他。賓克笑不出來了,小東西真夠兇狠,要是兇狠勁兒能殺人的話,他早就粉身碎骨了。
  就在這時,一只食蟲鷹不聲不響從天而降,一嘴叼起變色龍,小蜥蜴抽搐著發(fā)出一聲細(xì)弱的慘叫,身體—耷拉,軟了。食蟲鷹振翅高飛?蓱z的變色龍,再怎么變來變?nèi),到頭來還是難逃一死,正忙著威脅賓克,卻被來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賓克腦子里不斷想著這件事:變色龍其實不傷人,完全不像贊斯荒野外的大多數(shù)東西那么可怕。這會不會是個小小的預(yù)兆,預(yù)示著等待著他的悲慘命運?預(yù)兆可不是開玩笑的,萬萬小看不得。預(yù)兆必然應(yīng)驗,只不過一般人總是錯誤理解其中的含意,真正明白過來已經(jīng)為時太晚了。賓克的命運就是悲慘地一命嗚呼嗎?或許,這個預(yù)兆指的是他的敵人?


  可就他所知,他連一個敵人都沒有。
  金色陽光透過魔盾,灑向贊斯,映得樹木閃閃發(fā)亮。所有植物都有各自的魔法,但不管什么魔法,它們還是離不開陽光、水和肥沃的土壤。魔法只是讓它們能更好地獲得這幾種植物不可或缺的要素。另外,還可以幫助它們免遭天災(zāi)人禍。當(dāng)然,如果碰上更強(qiáng)的魔法,或者僅僅像那只變色龍一樣運氣太壞,還是消不了災(zāi),免不了禍。
  賓克望著身邊沐浴在陽光下的姑娘,他不是植物,但一樣有需求。只這么瞥一眼,就能讓他強(qiáng)烈地意識到自己的這種需求。薩布莉娜真是太美了——她的美是百分之百的純天然。其他姑娘用化妝品、襯墊和魔法打扮自己,可只要站在薩布莉娜身旁,她們?nèi)斯ぶ圃斓拿烂柴R上就黯然失色了。薩布莉娜當(dāng)然不可能是他的敵人!
  兩人來到遠(yuǎn)望巖。這個地方其實并不特別高,可遠(yuǎn)望巖有方位魔法,讓它顯得比實際位置高得多。從這兒望去,可以看到四分之一個贊斯。贊斯到處是植物,郁郁蔥蔥,五彩繽紛,許多美麗的小湖點綴其間,還有貌似寧靜祥和的大片鮮花、藤蔓、莊稼地。賓克正望著,忽然發(fā)現(xiàn)一個小湖的面積漸漸變大了,水也好像更深、更涼爽,變成了—個更宜于游泳的地方。
  賓克不由得琢磨起這類事兒來。他經(jīng)常這樣,腦子時不時走神,涌出一連串誰也回答不了的問題。小的時候,他那些問題差點把父母和他們的朋友逼得走投無路,比如:“太陽為什么是黃色的?”“巨怪為什么喜歡嚼骨頭?”“海怪為什么不會使魔法?”諸如此類,全是幼稚到極點的問題。難怪父母急巴巴地把他送進(jìn)馬人教書的學(xué)校。到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學(xué)會了管住自個兒的嘴巴,可腦子還是跟小時候一樣,怎么都管不住。他只好任由腦子愛想什么想什么。

  活物的魔法,這個他是明白的,比如剛才那只可憐的變色龍使出的魔法。魔法可以讓它們活得更舒服些,可以讓它們逃避災(zāi)禍?蓻]有生命的東西要魔法來干什么?一個湖會在乎在它里面游泳的是誰嗎?唔,也許它真的在乎。湖是一個生態(tài)系統(tǒng),生活在湖里的東西有共同的利益,也許正是這種利益讓湖這么干。又或者,使出這種魔法的是湖里的一頭龍.引誘別人來游泳,使其成為它的口中食。龍是贊斯各種生命中形態(tài)最多樣的,也是最兇猛的。這東西空中有,地上有,水里也有,許多龍會噴火,連呼吸的時候都會噴煙吐火。各種類型的龍只有一個共同點:無與倫比的好胃口。光靠碰運氣,它們恐怕找不到足夠的肉食填飽肚皮。
  可遠(yuǎn)望巖的魔法又是怎么回事?光禿禿的一大塊巖石,連塊苔蘚都不長,怎么說都算不上漂亮。它怎么會希望把自己弄得高一點,好找人來陪它?真想找個伴兒的話,干嗎不把自己打扮漂亮點,而不是這副灰撲撲土得掉渣的丑樣兒?人們到這兒來是為了欣賞贊斯的風(fēng)景,根本不是為看它,所以說,它的這種魔法干脆是自己把自己打敗了,根本沒起作用嘛。
  賓克腳下一絆,腳趾頭磕在一塊尖利的碎石塊上。他這會兒正站在一塊空地上。本來這兒是一塊五顏六色的大圓石,可許多許多年前便打碎了,鋪成這條路——
  對了,就是這個緣故!那塊大圓石以前離遠(yuǎn)望巖肯定很近,大小也差不多,但卻被人家敲成了碎石,鋪成這條山路、這塊臺地。大圓石這下子可算完蛋了,遠(yuǎn)望巖卻安然無恙,沒人想把它敲成碎石,它太丑了,敲成碎石鋪出來的路肯定難看。還有它那個讓自己顯得高高的魔法,看似為了別人,但這樣一來,大家為了登高遠(yuǎn)眺,誰都不愿動它了?偹阌纸忾_一個小小的謎團(tuán)。
  可他那顆永不滿足的腦袋瓜還揪住這個問題不放,還要打破沙鍋問到底。一件沒有生命的東西怎么會考慮問題?怎么會有感覺?一塊巖石怎么會在乎自己能不能存在下去?一塊大圓石不過是崩下來的一小塊山,如果說它算實實在在的存在,敲成鋪路的碎石子就不算存在了嗎?還可以引申到人身上:他吃下植物、動物,這才能存在,可他卻具有跟植物動物不一樣的——
  “你想跟我說什么,賓克?”薩布莉娜一本正經(jīng)地問。
  好像她不知道似的。他心里雖然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詞兒,嘴巴卻噎住了,說不出話來。她的回答會是什么,不用說他也知道。只要過了二十五歲生日,想繼續(xù)留在贊斯,你必須向大家證明你擁有魔法才行。賓克離這個要命的生日只有一個月了,他已經(jīng)不是個孩子了,但她怎么可能嫁給一個馬上就會被驅(qū)逐出境的人?


  這些事,帶她上這兒來之前他怎么不好好想想?他只會把自己弄得下不了臺!可事已至此,總得說點兒什么,不然就更尷尬了,把她也弄得下不了臺。
  “我只想瞧瞧你的——你的——”
  “瞧瞧我的什么?”兩道柳眉一揚。
  他覺得臉紅到了脖子根,“你的造像魔法。”他脫口而出。想瞧的地方多著呢,不僅瞧,還想摸摸?赡欠N好事只可能發(fā)生在結(jié)婚以后。她就是那種姑娘,這也正是她的部分魅力所在。這么漂亮的姑娘,根本不需要隨便顯示自己的美麗。
  呃,也不都是這樣。他想起了奧羅娜,一樣是個漂亮姑娘,可人家——
  “賓克,還是能想想辦法的。”薩布莉娜道。
  他偷偷瞥了她一眼,馬上轉(zhuǎn)開視線。他糊涂了:薩布莉娜不會是在暗示他……
  “善良法師漢弗萊。”她輕快地說。
  “什么?”他的思想完全岔到了另外一股道上,一時轉(zhuǎn)不過彎來。
  “漢弗萊會一百種魔法,或許他可以拿出一種——我敢說,他一定會找出你有哪種魔法天賦。找到之后,一切都沒問題了。”
  哦。“可他要收費,一個魔法換一年勞役,要替他效力一年。”賓克道,“可我只有一個月。”這話其實不大準(zhǔn)確,只要魔法師發(fā)現(xiàn)賓克擁有某種魔法天賦,他就不會被驅(qū)逐出境了,人家會給他一年時間。薩布莉娜這么相信他,真讓他感動,她從來不像別人那么說:賓克沒有魔法。她認(rèn)定他有魔法,只是還沒發(fā)現(xiàn),對他來說,這是最大的善意。


  或許讓賓克愛上她的正是這種對他的信任。當(dāng)然,她長得美,又聰明,又會魔法,無論從哪方面看都是一件真正的珍寶:但就算她各方面比現(xiàn)在差得多,他仍然會——
  “一年時間不算太長,”薩布莉娜輕聲說,“我等你。”
  賓克低下頭,望著自己的雙手,腦子又走神了。他的右手很正常,左手卻少了中指。那是童年時期的一次意外,甚至不是敵意的魔法造成的。當(dāng)時他在玩一把切肉刀,左手抓著一束卷草,假裝它是龍尾巴,揮刀一陣猛砍。當(dāng)然啰,男孩子應(yīng)該盡早訓(xùn)練,應(yīng)付今后生活中嚴(yán)峻的一面?烧谒麚]刀的時候,卷草突然一縮,他伸手就抓,右手刀落,正好剁在他伸出的指頭上。
  疼啊,可最糟的還是,他根本不該玩切肉刀,所以,他既不敢叫,也不敢告訴大人。賓克用最大的毅力忍住疼痛,一聲不吭。他把那根斷指埋了,一連幾天把手藏在背后,不讓大人發(fā)現(xiàn)他的傷勢。當(dāng)然,事實終歸是瞞不住的,但等到大人發(fā)現(xiàn)時,治愈魔法已經(jīng)幫不了他了,那根手指早已腐爛,再也接不回去了。如果發(fā)現(xiàn)得及時,施一個強(qiáng)有力的懂法,本來還可以把斷指硬接在手上,成為一根“僵尸”手指——沒有生命,只是個擺設(shè)。
  父母沒有責(zé)罰他。他的母親比安卡相信,他已經(jīng)得到了教訓(xùn),確實如此,深刻的教訓(xùn)!以后舞刀弄杖時,賓克始終非常留神自己的手指頭。他的父親私下里卻為這件事大感欣慰,因為賓克在艱難時刻顯示出了巨大的勇氣和毅力。即使這種勇氣和毅力錯誤地用在了淘氣搗蛋上:“這小子有種。”羅蘭說,“要是他還會魔法,那該多好啊。”
  賓克不看自己的左手了,那場事故是十五年前的事了。相比之下,一年確實不長,效力一年——換來與薩布莉娜終身廝守,這個買賣做得。
  可是——萬一他真的什么魔法都沒有,那該怎么辦?一種情形是徹底幻滅,確認(rèn)自己沒有任何魔法天賦,被趕到不會魔法的平凡世界;另一種情形是雖然被放逐到平凡世界,心底總始終藏著一絲希望,覺得自己還是會魔法的,只是遲遲沒有發(fā)現(xiàn)。兩種情形,到底哪一種更好?
  薩布莉娜不知道他腦子里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開始施展起她的造像魔法來。一股藍(lán)霧出現(xiàn)在她面前,懸在坡地上方,大約兩英尺寬,邊緣淡些,越往里去越濃?偟膩碚f,像一股濃煙,但既不變淡,也不散開。
  她開始輕聲低吟。她的聲音很好聽——不是特別好,但很適合她的魔法。隨著聲音,那一團(tuán)藍(lán)霧顫抖起來,開始收縮,成為近似球體。這時,她的聲調(diào)變高了些,球體外面一圈隨之變成黃色。她張開嘴,吟唱出一個詞,“姑娘”。那團(tuán)霧氣應(yīng)聲變成一位年輕姑娘的輪廓,穿著黃色鑲邊的藍(lán)裙。這是個立體造像,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個年輕姑娘。
  真是一種巧妙的魔法。薩布莉娜什么像都能塑——但只要她的注意力一分散,塑像立即化為烏有,不會留下一絲痕跡。所以,嚴(yán)格說來,這是一種沒什么用處的魔法,對她的生活不會產(chǎn)生任何實際影響。


  可又有多少魔法能真正幫助它們的施放者呢?有個人盯著樹葉看便能讓它枯萎;還有一個人能憑空變出牛奶發(fā)餿的昧兒;另一個人可以讓地面發(fā)出瘋狂的大笑聲。這些都是魔法,這是沒問題的,可它們的用處在哪兒?憑什么這些人就能成為真正的贊斯公民,而他賓克,盡管頭腦聰明,身強(qiáng)力壯,長得也還算英俊,卻沒這個資格?可偏偏就有這么一條荒唐透頂?shù)囊?guī)定:二十五歲一到,任何不會魔法的人都得立即滾出贊斯。
  薩布莉娜說得對:他一定得找到自己的魔法,既然他沒有本事自己找到,那么,他就得付出代價,請教善良法師。這樣一來,一方面,他免了流放之苦——這種命運比死還可怕,在沒有魔法的平凡世界里生活,這算什么生活?同時贏得薩布莉娜,這種生活比死亡不知強(qiáng)到哪兒去了;另一方面,他屢遭打擊的尊嚴(yán)也可以因此恢復(fù),所以,他沒有別的選擇。
  “哎呀!”薩布莉娜尖叫一聲,雙手拍打著她漂亮的臀部。造像消失,藍(lán)裙姑娘消失之前便扭曲得不成樣子了,“我著火了!”
  賓克大吃一驚,連忙朝她奔去。剛邁開步子,便聽到一陣響亮的少年人的大笑聲。薩布莉娜氣憤地一轉(zhuǎn)身,“南波,你給我住手!”她大喊道。只有很少的姑娘像她那樣,發(fā)火的時候也一樣動人,“這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當(dāng)然是南波干的好事,他施展的這種魔法叫“熱椅子”,中招的人會覺得屁股上一陣火燒火燎,像著火了一樣。說什么沒實際用處的魔法,這就是個最好不過的例子!賓克拳頭攥得緊緊的,大拇指死死抵在斷指留下的殘根上。他大步奔向那個站在遠(yuǎn)望巖背后笑嘻嘻的小子。南波十五歲了,一天到晚趾高氣揚討人嫌,非好好教訓(xùn)他一頓不可。
  賓克的腳踏上一塊松動的石頭,腳下一擰,差點摔倒。疼倒不疼,只是向前沖的身體喪失了平衡。他的手揮舞著,向前一伸——手指碰到的是一堵看不見的墻。
  又爆發(fā)出一陣哄笑。幸好有那塊石頭,賓克才沒有一頭撞在墻上,但別人顯然以為他迎面撞了個正著。
  “還有你,奇爾克。”薩布莉娜叫道。這是奇爾克的魔法:無形墻。跟薩布莉娜的魔法正好相反,一個是看得見摸不著,一個是摸得著看不見。這堵墻只有六平方英尺,跟許多其他魔法一樣,只能維持很短的時間——可在生成頭幾秒,這堵無形墻硬得像鐵。
  賓克當(dāng)然可以繞開無形墻繼續(xù)追下去,但這段追擊時間足夠奇爾克使出好幾次無形墻。他準(zhǔn)會碰個頭破血流,就算最后抓住了這幫小子,最慘的還是他自己,算了,不值得。要是他有一種魔法,比如南波的熱椅子,不管有沒有無形墻,他也會讓這幫混蛋好看,可惜他沒有。這一點奇爾克知道,人人都知道,這就是賓克最大的問題。所有喜歡惡作劇的人都可以隨便擺布他,因為他沒本事還手——用魔法還手。憑體力打架的話,大家就會覺得你這個人太粗魯,不文明。但現(xiàn)在,他真想狠狠揍他們一頓,不文明就不文明好了。
  “賓克,咱們走。”薩布莉娜說道。聲音里一股怒火,當(dāng)然是針對那些小混蛋的,但賓克懷疑一部分怒氣是沖著他來的。一種軟弱的憤怒涌上心頭,這種感受他太熟悉了,卻始終習(xí)慣不了。因為沒有魔法,他不敢向她求婚,由于同樣的原因,他連待在這兒的權(quán)利都沒有。他不能留在遠(yuǎn)望巖,也不能留在贊斯——因為他不配。
  兩人沿著山道往回走。那伙搞惡作劇的沒有追他們,另找別的犧牲品去了。但他們這一鬧,賓克覺得連這兒的景色已經(jīng)不像剛才那么美了。也許他最好還是離開這里,也許應(yīng)該現(xiàn)在就走,別等著別人轟他走。如果薩布莉挪真的愛他,她會跟他一塊兒上路——哪怕是離開贊斯,到平凡世界去。
  不,這是不可能的,他知道。薩布莉娜愛他,但她也愛贊斯。她有這么美妙的身段,這么誘人親吻的香唇,對她來說,在這兒另找個男人易如反掌,比適應(yīng)艱難的平凡世界生活容易得多。其實,真要去了平凡世界,他也能另外找個姑娘……比娶他面前這位姑娘容易得多。所以,客觀地說,最好的選擇應(yīng)該是離開這里,獨自上路。
  可是,為什么他的內(nèi)心堅決反對這么做呢?
  他們走過不久前趴著變色龍的那塊褐色山石,賓克打了個寒噤。


  “你干嗎不問問賈斯?”快到北村時,薩布莉娜給他出了個主意。天色暗下來了,下面的村子里,天黑得比遠(yuǎn)望巖快得多。村里已經(jīng)掌燈了。
  賓克望著她說的那株奇樹。贊斯有各種各樣的樹,其中許多是人們過日子必不可少的。啤酒桶樹會流出喝的,油桶樹會淌出燃料,賓克腳上穿的鞋則來自村子?xùn)|頭的一株成年鞋樹。但賈斯丁樹與眾不同,不是撒下種子生根發(fā)芽長出來的,它的樹葉像張開的巴掌,樹干的質(zhì)地紋理像曬得黑黝黝的人體肌膚。這倒沒什么奇怪的,它從前本來就是個人。
  賓克想起了往事——應(yīng)該說,想起了贊斯的民間傳說。說的是二十年前,這里出了個威力無窮的邪惡法師,一個名叫特倫特的年輕人,他會一種變形魔法。只要是有生命的活物,他就能把它變成另一種活物,魔法一施,當(dāng)即應(yīng)驗。震驚的村民們自然尊他為魔法師,但他并不滿足于這種地位,他想用自己的強(qiáng)力魔法奪取贊斯國王的寶座。特倫特采取了最簡單、最直接的方法:把一切反對者變成不可能繼續(xù)反對他的東西,最強(qiáng)烈的反對者變成了魚——而且落在干地上,蹦跶一陣之后全部咽氣。對他威脅不那么大的則變成其他動物或者植物。好些非常聰明的動物之所以成了非常聰明的動物,根子就在這個特倫特身上。雖然變成了龍、雙頭狼、陸行章魚,它們?nèi)耘f保留著過去的智力,連樣子都與過去的他們隱隱約約有幾分相似。

  特倫特已經(jīng)死了,可他的作品卻留存至今,因為找不到另一個變形法師,它們也就沒辦法變同來。造像術(shù)、熱椅子、無形墻,這些都是說得過去的魔法,但變形術(shù)卻屬于另一個完全不同的級別。一代之中,這種威力無比的魔法最多只出現(xiàn)在一個人身上。一個人被變形之后,極少再中一次變形術(shù),重新變回去。過去的賈斯丁就是特倫特的一個威脅不大的反對者,至于具體干了什么反對他的事,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人記得了?傊Z斯丁成了一株樹,沒人有本事把他變回來。
  還是個人的時候,賈斯丁的魔法是傳音術(shù),不是腹語、口技之類騙人的玩意兒,也不是讓土地發(fā)出狂笑的無聊把戲。賈斯丁的傳音術(shù)是真功夫,不用聲帶發(fā)音,卻能隔很遠(yuǎn)的距離清清楚楚說出話來。變成樹以后,他仍舊保留著自己的傳音魔法,而且,身為一株樹,他有大把時間思考各種問題。于是,村民們經(jīng)常來到樹前向他討教,他也經(jīng)常能給他們出點好主意。賈斯丁倒不算什么天才,但一株樹考慮起人類的問題來總比人類自己客觀得多。
  賓克有時覺得,也許賈斯丁成了樹以后反而好些,比他當(dāng)人的時候強(qiáng)。據(jù)說還是個人的時候,賈斯丁長得并不怎么樣,成了樹以后,他顯得體面多了,也從來不傷害任何人。
  賓克和薩布莉娜轉(zhuǎn)了個彎兒,朝賈斯丁走去。突然間,一個聲音在他們正前方響起:“朋友們,請勿靠近,壞人在此埋伏。”

  兩人驟然止步。“是你嗎,賈斯丁?”她問,“誰在埋伏?”
  那株樹的聽力遠(yuǎn)不如傳音那么了得,它沒有回答,木頭做的耳朵是不行。
  賓克生氣地朝那個方向走去。“賈斯丁是大家的,”他嘀咕地說道,“沒人有權(quán)——”
  “別這樣,賓克!”薩布莉娜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咱們可別惹麻煩。”
  是啊,她從來不想惹上麻煩。他當(dāng)然不會說這是她的缺點,可有的時候,他不由自主地覺得這種性格未免太那個了,真讓人惱火。只要事關(guān)原則,賓克自己從來不管會不會惹上麻煩?伤_布莉娜是那么美,還有,今晚他給她惹上的麻煩已經(jīng)夠多的了。賓克轉(zhuǎn)過身,和她一塊兒走開了。
  “哎呀,不好!”響起一個聲音,“他們走了。”
  “準(zhǔn)是賈斯丁告的密。”另一個聲音嚷道。
  “咱把賈斯丁砍了。”
  賓克停住腳步,“他們不會當(dāng)真吧?”他說。
  “當(dāng)然不會當(dāng)真。”薩布莉娜道,“賈斯丁相當(dāng)于北村的一座紀(jì)念碑呀,別管他們。”
  可馬上便傳來樹的聲音,發(fā)音點放錯了地方,沒在賓克和薩布莉娜正前方——說明注意力沒有完全集中在發(fā)音上。“朋友們,請立即請國王來。這些壞人有一把像斧頭的東西,更可怕的是,他們一直在吃瘋莓。”
  “斧頭!”薩布莉娜驚恐萬狀地叫了起來。
  “國王沒在村里。”賓克邊想邊說,“就算在也不管事,他已經(jīng)老朽了。”
  “這些年里,他只招來過一場小雨,而且是夏天。”薩布莉娜贊同地說,“他的魔法還強(qiáng)的時候,小孩子絕對不敢玩這種惡作劇。”
  “我們小時候從來沒這種膽量。”賓克說,“上次鉆孔蟲產(chǎn)卵的時候,他呼風(fēng)喚雨,招來一場颶風(fēng),還有六次大雷雨。你還記得嗎?他那時是個真正的魔法師,他——”
  “當(dāng)”的一聲,余音回蕩,這是金屬斫進(jìn)木頭里的聲音。空中爆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慘叫,賓克和薩布莉娜驚跳起來。
  “是賈斯。”她喊道,“他們真的干出來了!”
  “沒時間找國王了。”賓克道,他全速奔向賈斯丁樹。
  “賓克,別去!”薩布莉娜在他身后喊叫著,“你不會魔法啊!”
  危急關(guān)頭,真話總算說出來了,甚至連她都不相信他有魔法天賦。“可我有力氣!”他叫道,“你快去叫人幫忙。”
  砍了第二下,賈斯丁再次尖叫起來,聲音透著一股木頭味兒,怪里怪氣,伴隨呼痛聲的是一片哄笑。這伙小混蛋,這下總算找到樂子了,正開心呢,完全不顧后果。還有瘋莓!這些人簡直發(fā)瘋了。

  賓克趕到了,F(xiàn)場卻只有他一個人,他滿腔義憤,作好了大打出手的準(zhǔn)備,可那些惡毒的搗蛋鬼已經(jīng)跑沒影了。
  他猜得出是哪些人——其實沒有猜測的必要。“賈馬,津克和波提弗。”賈斯丁樹訴說道,“喔——唷,我的腳!”
  賓克蹲下來檢查樹的傷口,樹根處砍出了白色木茬,襯著黑黝黝的樹皮,分外醒目,傷口不斷滲出紅色樹液,像血。這么大一棵樹,這點傷倒是不要緊,不過肯定不好受。
  “我給你找點敷料來,”賓克說,“附近森林里有珊瑚海綿。我離開時萬一壞人又來了,大聲喊。”
  “我會的。”賈斯丁說,“快去吧。”接著,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你是個好小伙子,賓克,比有些……強(qiáng)得多……喔——”
  “比有些會魔法的強(qiáng)得多。”賓克替他把話說完,”多謝了,你可真會安慰人。”賈斯丁是好意,可有時候說話不用腦子,也難怪,他只有個木頭腦子嘛。
  “真不公平,像賈馬這種壞坯子可以自稱贊斯公民,你卻——”
  “謝謝你。”賓克粗聲粗氣說了一句,趕緊上路了。賈斯丁的話百分之百正確,可光說有什么用?他張望著灌木叢,看有沒有壞蛋躲在里面,趁他不在時傷害賈斯丁。一個人都沒有,他們真的走了。


  賈馬、津克、波提弗,他恨恨地想,村里的害人蟲。賈馬的魔法是幻劍術(shù),砍傷賈斯丁樹干用的就是這一招,這么惡毒的事兒,怎么會有人覺得好玩?
  賓克痛心疾首地想起自己在這幾個人手里吃的大虧。那是幾年前的事。當(dāng)時那三個人瘋莓吃昏了頭,躲在村外一條小路上,準(zhǔn)備捉弄行人取樂。賓克和一個朋友正巧踏進(jìn)他們布下的陷阱。波提弗用他的魔法放出毒氣,津克的本領(lǐng)是在獵物腳邊幻化出一個個坑洞,賈馬則亂放飛劍,逼他們跌進(jìn)坑里。真是好一個機(jī)關(guān)!
  賓克的朋友會假人術(shù),把一截樹枝變成自己的模樣,真身趁機(jī)逃走了。假人跟真人非常相似,幾個搞惡作劇的沒看出來。賓克當(dāng)然知道,但他不能出賣朋友。不幸的是,假人吸了毒氣沒事,賓克卻大大的有事。他吸進(jìn)了—些,一頭昏倒在地,救兵趕到時還昏迷不醒。他那位朋友跑回村去,搬來了賓克的父母——
  賓克發(fā)現(xiàn)自己重新屏住呼吸,周圍再一次毒氣彌漫。他看見母親拽著父親的胳膊,手朝自己的方向指指點點。比安卡的魔法是重放術(shù),她可以在一個很小的范圍內(nèi)讓時間往回跳五秒鐘。這種魔法雖然威力有限,但仍然很有用處。她可以借助魔法,糾正剛剛犯下的錯誤——比如說賓克吸入毒氣這一錯誤。
  緊接著,他呼的一聲,猛吸了一口氣,結(jié)果讓比安卡的魔法成為一場空。五秒鐘的時間段內(nèi),她確實有本事不斷重放,周而復(fù)始。問題是一切都重頭來過,包括他那口再也憋不住的氣,但就在這時,羅蘭出馬了,瞪了他一眼,兇狠的一眼——賓克被定住了。
  羅蘭的魔法是瞪視定身:只需一眼,被瞪視的目標(biāo)馬上定住,還活著,卻動彈不得,直到他取消魔法。就這樣,賓克總算沒有第二次吸入毒氣,被父母抬了出來。
  定身解除之后,他發(fā)現(xiàn)自己被摟在母親懷里。“噢,我的寶寶!”她哭喊著,緊緊抱著他的腦袋搖來晃去,“他們沒弄傷你吧?”
  賓克在海綿床邊停下腳步。就算現(xiàn)在,一想起那尷尬到極點的一幕,他仍舊覺得臉上熱辣辣的,她非得那么做不可嗎?當(dāng)然,她救了他一命,讓他沒有提前夭折——但卻讓他在此后永無盡頭的日子里成為村里的笑柄。不管他走到哪兒,小孩子們都會繃著假嗓子大聲呼喊,“我的寶寶!”然后是一片哄笑。他撿了一條命,代價卻是他的尊嚴(yán)。當(dāng)然,他也知道,不能責(zé)怪自己的父母。
  只怪賈馬、津克利和波提弗。賓克沒有魔法,但也許正因為這個緣故,他成了村里最結(jié)實的男孩。從記事起,他就得不斷拼斗,他并不算太靈活,但卻有一把了蠻力。那件事以后,他單挑賈馬,把他逼得走投無路,向他證明了拳頭比魔法飛劍來得快。賈馬之后是津克,最后是波提弗——賓克把他甩進(jìn)他自己的毒霧里,迫使他手忙腳亂收法散毒。這以后,這三個再也不敢嘲笑賓克了。不僅如此,一見賓克,他們就得繞道走,所以這次一見他朝賈斯丁樹奔來,三個人便趕緊逃跑了。三個人合力,他們能壓倒他,但只要分散開來,他們就大事不好了。
  賓克露出了微笑。勝利的喜悅?cè)〈藢擂蔚幕貞。這種處理方式或許很幼稚,但確實讓人心滿意足。在他的內(nèi)心深處,他也明白,自己最惱火的其實是母親,但他把這股火氣撒到了那三個頭上。但就算明白,他也不后悔,再怎么說,他還是非常愛自己母親的。
  但要想從根本上挽回自己的尊嚴(yán),他還是必須找到自己的魔法天賦,最好是一種大有用處的強(qiáng)力魔法,比如父親羅蘭的瞪視定身。到那時,看看還有誰膽敢捉弄他、取笑他,或是拿他當(dāng)寶寶?凑l敢!到那時,他就不會因為羞愧難當(dāng),不等別人驅(qū)逐便灰溜溜離開贊斯。要是這個希望無法實現(xiàn),他就注定被人家輕蔑地稱為“不會魔法的怪人”。
  他彎下腰,開始收集大團(tuán)強(qiáng)效珊瑚海綿,這東西可以緩解賈斯丁的痛苦,這也正是珊瑚海綿的魔法:吸收疼痛,帶來有療傷作用的舒適感。好幾種動物、植物——珊瑚海綿到底算動物還是植物?——都有相似功效,海綿的好處是扯下來一塊也不會死,挪到哪兒都能活。這東西生命力強(qiáng)極了,原本生活在海底珊瑚上,現(xiàn)在挪到陸地,活得一樣滋潤。它們的治療魔法或許就是為了應(yīng)付生活環(huán)境的劇變才培養(yǎng)出來的,不過也可能附著在海底珊瑚上的時候就有了。珊瑚那么銳利,隨時有可能被割道口子出來。

  魔法分成許多大類,各大類彼此重疊。每類中的魔法很可能動物有,植物也有,彼此只有很小的區(qū)別。但人就不同了,每個人會的魔法都不一樣,彼此區(qū)別極大。至于具體會哪種魔法,主要看個人,而不是遺傳。不過,威力最大的魔法卻往往出現(xiàn)在某個特定家族內(nèi)。大致說來,會什么魔法取決于個人,魔法威力的強(qiáng)弱卻來自遺傳。當(dāng)然,還存在別的因素——
  賓克有個本事,能在眨眼工夫轉(zhuǎn)出一大堆念頭。如果胡思亂想也是魔法,那他當(dāng)個魔法師都綽綽有余了?涩F(xiàn)在,他最好還是專心點兒,不然的話,很可能出事兒。
  天色越求越黑,森林四下里黑影幢幢,飄來蕩去,是擇人而噬的妖魔鬼怪。這些妖魔鬼怪沒有形體,沒有眼晴,可尋找起目標(biāo)時準(zhǔn)確得嚇人。這會兒,它們的目標(biāo)是賓克——不管是真是假,反正看上去就是這么同事。許多魔法說不清道不明,甚至不可能將它們分門別類,一股“跟我來”縹緲氣掃過賓克緊張的眼睛。一點半明半暗的光,他下意識地跟了上去,又趕緊止步?~緲氣是純粹的惡作劇,會把人引進(jìn)荒郊野嶺,把他扔在那兒,任由潛伏在荒野的魔法處置。賓克小時候有個朋友就被縹緲氣帶走了,從此再也沒有找到,大意不得!
  夜幕改變了贊斯。像他現(xiàn)在待的這塊地方,白天看上去一派祥和,太陽落山后卻成了個恐怖的所在。妖怪出來了,鬼魂也出來了,忙著它們陰森森的營生。有時還會有僵尸從墳塋中破土而出,搖搖晃晃東游西蕩。沒有任何有理智的人在戶外睡覺,村子里的每幢房屋都下了驅(qū)魔咒,趕走妖魔鬼怪。賓克不敢抄近道趕回賈斯丁樹,只能走遠(yuǎn)路。那條路雖然繞來繞去,但它有魔法保護(hù)。這是謹(jǐn)慎,不是膽小。

  他跑了起來,不是因為恐懼,這條路有魔法屏護(hù),他又對它了如指掌,不會岔出這條安全的道路。跑快點是為了盡快趕到賈斯丁樹那里,賈斯丁的皮肉是木頭,但受傷之后還是跟正常人的皮肉一樣痛不可當(dāng)。怎么會有這種壞蛋,竟然砍賈斯丁樹……
  賓克跑過一片海燕麥田,海燕麥嘩嘩啦啦,發(fā)出一陣陣好聽的海潮的聲音。收割之后,海燕麥煮湯喝最好不過,就是有點咸。還有,一碗里只能盛一半,不然的話,海燕麥湯就會像海浪一樣蕩來蕩去,灑出碗外。
  他想起了少年時種野燕麥的事。海燕麥隨時隨地都搖來晃去,而它們的表親野燕麥更是活躍得離譜。摘麥穗的時候,野燕麥拼命掙扎,麥稈嗖嗖地抽打著他的手腕。他最后總算把麥穗摘下來了,可離開麥田的時候,渾身上下被抽打得夠嗆。
  他把費盡力氣采來的寥寥幾把麥粒種在屋后一塊隱蔽地方,每天澆灌,用的是純天然小便。他小心地侍弄那些脾氣不好的麥苗,不讓它們遭災(zāi)受害。一天又一天,他的希望越來越高。對一個十幾歲的半大小伙子來說,這可真是一次大冒險。可最后,母親比安卡還是發(fā)現(xiàn)了他的小花樣,而且一眼便認(rèn)出了兒子栽種的植物是什么品種。唉!
  緊接著就是一場家庭大混戰(zhàn)。“你怎么敢?”比安卡厲聲問道,氣得滿臉通紅?闪_蘭卻在拼命壓下臉上贊賞的笑容,“有膽量采野燕麥!”他輕聲嘟噥著,“這孩了真長大了。”


  “羅蘭,你知不知道——”
  “親愛的,反正也沒出什么事兒。”
  “沒出什么事兒!?”她勃然大怒。
  “對年輕小伙子來說,有這種沖動再正常不過了——”一見她的滿面怒容,賓克的父親馬上打住。羅蘭是個無所畏懼的人,但一點兒也不想讓家里吵得不可開交。他嘆了一口氣,轉(zhuǎn)向賓克。“兒子,我猜你知道自個兒在干什么,對嗎?”
  賓克分辯不得,苦惱不堪。“這個——呃,對,燕麥寧芙1——”
  “賓克!”比安卡警告地打斷他的話頭。賓克從來沒見過自己母親這么生氣。
  羅蘭舉起雙手,息事寧人地說:“親愛的——要不,你讓我們爺兒倆來解決這個問題,男人對男人?孩子有這個權(quán)利。”
  羅蘭連自圓其說都沒做到,一開始還是男人對男人,可緊接著,賓克就變成了“孩子”。
  比安卡一言不發(fā),大踏步走出房間。
  羅蘭朝賓克轉(zhuǎn)過身來,搖著頭:只是個溫和地表示不贊成的姿勢。羅蘭是個相貌英俊、身板結(jié)實的男子漢,在身體語言方面很有一套。“真正的野生燕麥,從亂抽亂打的麥稈上采下來,月圓時播種,用你自己的小便給它施肥,對嗎?”問得直截了當(dāng),賓克只有點頭的份兒,臉上熱烘烘的,“等它成熟了,出現(xiàn)寧芙以后,她就會跟你這個施肥的人緊緊聯(lián)系在一起,對不對?”
  賓克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兒子,相信我,我知道這種事的吸引力。我在你這個歲數(shù)的時候也種過野燕麥,而且最后有了一個寧芙,綠色的頭發(fā),身材棒極了——可我后來忘了施肥,她逃掉了。我這輩子從來沒見過那么可愛的人兒——當(dāng)然,除了你媽媽。”
  羅蘭也種過野燕麥?賓克怎么也想像不出這種事。他一聲不吭,不知父親還會說出什么讓他又驚又怕的話來。
  “我犯了個錯誤,向比安卡承認(rèn)了種野燕麥的事。”羅蘭接著說,“恐怕她對這個問題有點敏感,你撞到槍口上了。這種倒霉事倒也常見。”
  原來如此,母親為了父親娶她之前的事吃醋。賓克怎么會沒頭沒腦碰上這么一檔子事啊。
  羅蘭的表情變得嚴(yán)肅起來,“對一個未經(jīng)人事的年輕小伙子來說,沒有什①希臘、羅馬神話中居于山林水澤的小仙女么比可愛迷人的裸體寧芙更有誘惑力了。”他接著道,“是啊,有真正的女人的一切身體特點,卻沒有她們的頭腦。但是,兒子,這只是青春期的迷夢,跟小孩子幻想找到一棵糖果樹一樣。其實,真正的世界跟幻想是兩回事,糖果很快會吃厭.一個沒有頭腦的——嗯,女性身體也一樣,人是不可能愛上寧芙的,她只是個幻影。最初的激情很快就會變成厭倦,甚至憎惡。”


  賓克不敢反駁。但他不可能對寧芙產(chǎn)生厭倦之情,這一點他相當(dāng)有把握。
  羅蘭太了解他了。“兒子,你需要的是個真正的姑娘。”他下了結(jié)論,“有身體,有個性,會跟你吵吵鬧鬧的姑娘。跟真正的女人發(fā)展一段健康的關(guān)系才是真正的挑戰(zhàn),常常會弄得你垂頭喪氣。”他意味深長地望了望比安卡摔門而去的方向。“但總的說來,只有這種關(guān)系才有益于你?恳把帑湞M足欲望只是一條捷徑——真正的生活中卻不存在捷徑。”他笑道,“要是我說了算的話,我會讓你試試這條捷徑,不會有什么事,完全不會。可你媽——唔,咱們這兒的觀念比較保守,女士們又常常是最保守的,尤其是漂亮女士。這是個小村子,比過去小得多,自家的鄰居干了什么事,村里人人都知道,所以,做起事來就有不少限制。明白我的意思嗎?”
  賓克沒把握地點了點頭。不管有沒有限制,只要父親立下規(guī)矩,那就是不可更改的最后判決,“不準(zhǔn)擺弄野燕麥。”
  “你媽,這個,發(fā)現(xiàn)你長大了,吃了一驚。燕麥的事就算了,這會兒,她說不定正在連根兒拔掉你的莊稼呢。不過,你還是有很多東西要學(xué)。比安卡或許會永遠(yuǎn)把你看成小孩子,可就算是她,也拿自然變化沒辦法,即使用上回放術(shù),也只不過改變五秒鐘。她只能承認(rèn)現(xiàn)實。”

  羅蘭頓了頓,賓克不吭氣,不曉得父親這番話會得出什么結(jié)論。
  “有一個女孩子要搬到這兒來,從更小的一個村子里。”羅蘭接著說,“表面上是為了好好上學(xué)念書,我們這兒有全贊斯最好的馬人老師嘛,但我猜還有一個原因,她原來的村子里沒有適齡小伙子。我聽說她也沒發(fā)現(xiàn)自個兒的魔法天賦,又跟你差不多年紀(jì)——”他又頓了頓,大有深意地看了賓克一眼,“我覺得,最好有個帥氣的棒小伙子領(lǐng)她四處轉(zhuǎn)轉(zhuǎn),了解這兒附近有什么危險地方。據(jù)我所知,她非常聰明,非常漂亮,而且脾氣挺好。這幾樣特點很難湊到同一個人身上。”
  賓克明白了,他會結(jié)識一個女孩了,一個真正的女孩子,一個不會因為他沒有魔法而瞧不起他的女孩了。比安卡不可能反對,盡管她或許并不喜歡賓克青春萌動的事實,父親給了他另一種選擇。突然間,他意識到自己大可以完全不需要野燕麥。
  “她的名字叫薩布莉娜。”羅蘭說。
  前面出現(xiàn)了一盞燈,胡思亂想的賓克一下子回到現(xiàn)實。有人站在賈斯丁樹邊,手里舉著一盞魔法燈。“賓克,別跑太快。”身邊響起賈斯丁的聲音,“薩布莉娜帶人來了,其實用不著。你找到珊瑚海綿了嗎?”


  “找到了。”
  看樣子,他這次小小的冒險其實完全不是什么冒險,跟他的生活一樣。薩布莉娜幫著他把海綿敷在賈斯丁的傷口處。望著薩布莉娜,賓克暗下決心,他不能這樣過下去,不能繼續(xù)做一個什么都不是的人。他要去找那位善良法師漢弗萊,發(fā)現(xiàn)自己的魔法天賦。
  他抬起頭,正好望見薩布莉娜那雙被燈光照得亮晶晶的眼睛,她沖他一笑。離他們第一次見面已經(jīng)好多年了,那時兩個人都是剛剛進(jìn)入青春期的毛頭孩子,F(xiàn)在的她比那時更可愛,還有,她一直真心對他好。有件事賓克的父親說得一點沒錯:真正的女孩子有諸般可愛之處,也有不少惱人的地方。現(xiàn)在是該賓克拿出決心的時候了——成為一個真正的男子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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