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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前位置:圖書頻道 > 官場財經(jīng) > 幕僚:當(dāng)官是一門技術(shù)活 > 第 2 章 走鏢生涯,就是刀尖上舔血的生涯
第4節(jié) 第四章

一般來說,新官上任,肯定要講究官威,就算沒有儀仗,找朋友借,也要借一些儀仗出來擺一擺威風(fēng)。王順清等人得知新任縣令坐在面前這輛又舊又破的馬車上,自然不肯相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不知所措。

王順清問:“怎么辦?”

周永槐來黔陽縣的時間不長,不認(rèn)識胡不來,說:“剛才那個人是誰?好大的架子!

趙廷輝說:“以前洪江城里的一個混混兒,倒是考上過秀才,但沒有考上舉人,后來跑到長沙府給人當(dāng)了師爺。”

章益才說:“車?yán)镎媸枪糯笕?會不會有詐?”

趙廷輝說:“走,我們?nèi)タ纯淳椭懒!?

“老子日你個乖!蓖蹴樓逭f,“他如果敢唬老子,老子把他的骨頭拆下來當(dāng)柴燒!闭f過,王順清一調(diào)馬頭,追著馬車而去。其他官員也都先后上轎,急急地往前趕。

馬車的速度并不快,王順清騎的馬,是整個黔陽縣最好的一匹,腳力好,幾步就跨到了馬車邊。

“古大人,你看,還要不要做什么準(zhǔn)備?”王順清隔著車簾問。

“去了汛把總署再說吧!惫帕⒌赂艉煷鸬馈

王順清雙腿一夾,棗紅馬加快了速度,跑回汛把總署,先是命令汛兵在門前排成儀仗,又讓把早已經(jīng)準(zhǔn)備的鑼鼓家伙擺在門前。那輛舊車剛剛出現(xiàn)在育嬰巷口,王順清一揮手,鑼鼓家伙便敲了起來。

古立德坐在車上,聽到鑼鼓聲,猛地驚了一下,立即叫停車。車還沒有停穩(wěn),他已經(jīng)跳下來,揮手道:“停停停,都什么時候了,還敲什么鑼鼓?”

那些敲鑼鼓的也不知他是什么人,再說,鑼鼓正響著呢,哪里聽得到他在叫什么,所以根本沒有人理他。古立德知道自己說話沒用,幾步跨到王順清面前,高聲叫道:“叫他們停下,洪江城里死了五個人,傷了幾十人,你知道嗎?這時候還敲鑼打鼓,百姓知道了,怎么看官府?”

王順清終于看清了面前這個精瘦的男人,暗想,這么個人,竟然是新任縣令?當(dāng)然,他也看清了他的手勢,是要制止鑼鼓。鑼鼓畢竟是歡迎他的,他既然要停,那就停下來。王清順揮起雙手,搖了搖。鑼鼓全部停下來。

其他官員的轎子,也都到了,先后下轎,要上來和新任縣令行禮。古立德裝著沒看見,快步向汛把總署正門走去。一般官員,上任之前,都會在家里悄悄練官步。所謂官步,也就是四方步,雙腳向前邁的時候,腳尖不是朝著正前方,而是在落地之前,稍稍往外側(cè)那么一下。這種官步有一個好處,不容易走快,也就顯得從容。古立德不同,他的步子邁得很快,也很大。僅此一點,就很難讓人相信他是個官員,而且還是從京城里下來的官員。

古立德自然不管這些,直接走進(jìn)汛把總署,見當(dāng)中是一張八仙桌,兩邊擺了椅子。他直接走到左邊的椅子上坐下來。王順清是跟著他進(jìn)來的,口里還說著一些大人駕到、蓬蓽生輝之類的廢話,并且考慮是不是要謙讓一番,將左邊的位子讓給古立德。沒想到,古立德當(dāng)仁不讓地坐了上去,他便坐到了右邊那把太師椅上。

其他官員進(jìn)來,均向古立德行禮。古立德擺了擺手:“免了免了,時間不多,大家都坐下!

一般這種情況,主人是要牽位的。

每個人在社會中都有自己的位子,這個位子重要與否,只要往席位上一看,立即就明白了。同時,中國又是禮儀之邦,明知自己該坐哪個位子,又不好意思坐上去,便需要主人領(lǐng)位,在民間叫牽位。這次,因為古立德當(dāng)仁不讓地坐了主位,王順清這個主人怕自己落了后,自動坐上了次位,沒有人牽位了,其他各人,也就依次而坐。雖說沒人牽位,可排列的座次,一絲不差。

見大家坐好,王順清欠了欠身子,說:“古大人,人都來了,要不,我介紹一下?”

古立德看了看諸人,立即從位子判斷出了彼此的身份,說:“不必了,王大人。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本人古立德,新任黔陽縣令。本來按規(guī)矩,應(yīng)該有一個相應(yīng)的履新程序,因為事出突然,這個程序,我看就免了。剛才,你們在渡口也都看到了,白馬鏢局遭到野狼幫土匪的洗劫,幸得忠義鏢局拼死相救,才避免了更大的損失。事件發(fā)生的時候,我就在忠義鏢局的車隊里。我注意看了一下,這伙土匪不下三百人。各位大人,三百人!如果再有些留下看山寨的,我敢肯定,這股土匪,可能多達(dá)四百人。這么大一股土匪,肯定不是一天糾集起來的。我想知道,為什么至今沒有人向朝廷報告?”

王順清移了移屁股:“古大人,這個事,有點復(fù)雜!

“有點復(fù)雜?怎么復(fù)雜?”古立德問。

趙廷輝說:“剛才,大人也提到了,這伙土匪是野狼谷的野狼幫。野狼谷是雪峰山的一處山谷,三縣交界,主要在洞口縣、會同縣,也有一部分在我們黔陽縣。而野狼幫的巢穴,在洞口縣境內(nèi),理論上,應(yīng)該由洞口縣上報才最為妥當(dāng),兩個相鄰的縣,都不適宜做這件事。”

古立德道:“如果說縣里不適合上報,洪江汛呢?為什么不上報靖州協(xié)?”

王順清感覺新任縣令是在找自己的麻煩,立即說:“古大人有所不知。這伙土匪雖說在野狼谷出沒,但在此前,一直沒有進(jìn)入黔陽縣境,更沒有進(jìn)入洪江。”王順清的言外之意,洪江汛把總署管理的是洪江,管不到黔陽縣,更管不到寶慶府。古大人若是要問罪,該直接去問寶慶府或者靖州協(xié)。

“那這次不同了!惫帕⒌抡f,“這次在青羊坡,黔陽境內(nèi)。而且,死了五個人,傷了二十多個,重傷的幾個,結(jié)果還難預(yù)料。我想了一下,我們必須馬上決定幾件事。第一,怎么上報?是汛把總署和縣政府聯(lián)合上報,還是各報各的?第二,白馬鏢局死了人,縣政府是不是該出面慰問一下?還有,忠義鏢局大義施救,縣政府也應(yīng)該有所表示。怎么表示,誰去表示,要定下來。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剿匪!

大家全都沉默了,所有人本能地認(rèn)為,這個古立德是來搞事的。別的地方,他們不知道,如今的湘西,哪個縣哪個府不鬧土匪?湘西南地區(qū),大大小小的土匪,怕有幾百股。這個地區(qū)鬧土匪是有傳統(tǒng)的,許多人白天為民,夜晚為匪,甚至有很多土匪世家或者說職業(yè)土匪。如果每個地方,都將此類事情上報,這官帽還能戴得穩(wěn)?

王順清到底是地頭蛇,這十余年間,他在洪江說一不二。但今天,他得放低點姿態(tài),這是烏孫賈大人特別交代過的。他略想了想,說:“前兩件事,我的意思,還是由古大人定。古大人怎么說,我們就怎么做。至于第三件事,是不是等上面來定?”

古立德:“為什么要等上面定?”

王順清說:“剛才,古大人也說了,這股土匪,有四五百人。我們呢?汛把總署只有五十幾個人,加上縣里和洪江巡檢司,一百人不到,指揮又不統(tǒng)一。這么點人,恐怕不光剿不了匪,還會被土匪打得落荒而逃!

趙廷輝說:“我個人談點想法。白馬鏢局在青羊坡遭土匪襲擊一事,肯定要上報。一來,白馬鏢局死傷那么多人,這件事一定不能瞞。第二,忠義鏢局忠勇仁義,冒死赴難,可嘉可敬。第三,此次,白馬鏢局和忠義鏢局,對野狼谷的土匪予以重創(chuàng),為天下人樹立了榜樣,我們理應(yīng)上奏朝廷,對這種大義予以表彰!

周永槐插話說:“我贊成!

趙廷輝繼續(xù)說:“我建議,立即組成兩個小組,一個小組,對白馬忠義兩鏢局,予以肯定和慰問,另一個小組,立即組織材料,向上報告。至于這個報告怎么寫,我覺得,還是可以講究一下的。如果直接上報鬧土匪的事,上面一定會怪罪下來,我們不妨換個角度,以報告白馬忠義兩家鏢局的義忠事跡,順便將土匪的事帶出來。不知大人以為如何?”

胡不來知道地方官這些搞法,他擔(dān)心古立德長期在京城當(dāng)官,不熟悉地方事務(wù),直接上報地方鬧土匪的事,既讓朝廷震怒,又得罪地方,便在古立德耳邊小聲說:“這也不失為兩全之策。”

古立德知道,自己初來乍到,既不適合迅速站到所有官員的對立面,又不能完全為地方官員所擺布,道:“那你們說說,剿匪的事,怎么辦?”

談到剿匪,大家再一次沉默。

剿匪這種事難辦,不是哪一個地方官的問題,而是機制問題。

歷朝歷代,對于軍隊的控制,都極其嚴(yán)格。

明朝之所以滅亡,來自兩方面的打擊,一是李自成,一是滿清。李自成把明朝滅了,滿清又把李自成滅了。幾乎所有后來人,都看到了這個現(xiàn)象。確實,它是現(xiàn)象,顯然不是本質(zhì)。真正的本質(zhì),明朝是一座古老的城堡,李自成和滿清只不過是兩個弱小的賊,他們不遺余力地盜挖城堡的城墻。城墻的豁口越挖越大,于是,李自成最先沖了進(jìn)去,占領(lǐng)了這座古堡,只不過李自成立足未穩(wěn),滿清就沖過來了。

這是所有人都看到的現(xiàn)象,而不是真相。真相是,無論李自成還是滿清,只不過是兩個小賊,兩個小賊若想把城墻挖開兩個大洞,需要經(jīng)年累月,需要明火執(zhí)仗。而這座古城堡有那么多士兵,他們?yōu)槭裁床粴⒌暨@兩個賊?事實是,他們殺不了,他們手里沒有兵權(quán),兵權(quán)在皇帝那里;实厶h(yuǎn),授權(quán)下達(dá)時,那兩個匪已經(jīng)跑到了別的地方,不在授權(quán)范圍之內(nèi)了。

正如古立德所面臨的情況一樣。土匪若是跑到洪江來鬧事,古立德有權(quán)剿匪,王順清也有責(zé)任剿匪,可他們剿不了。土匪有四五百人,而他們手中所有能派上戰(zhàn)場的,也不過百人。古立德可以上報寶慶府,王順清可以上報靖州協(xié),這是他們的直管部門。而寶慶府手里并無兵權(quán),烏孫賈雖然是知府,卻調(diào)不動一兵一卒。清朝兵制,以鎮(zhèn)為軍,下設(shè)協(xié)、標(biāo)、營、汛。協(xié)相當(dāng)于現(xiàn)在的旅,約有四千人。靖州協(xié)完全有足夠的實力出兵剿匪。

問題是,協(xié)統(tǒng)無權(quán)調(diào)動一協(xié)之兵。別說是協(xié)統(tǒng),一協(xié)之兵,就連總督大人都無權(quán)調(diào)動,必須有兵部的官文。協(xié)統(tǒng)能用之兵,大概也就一營左右,還不能成建制地調(diào)動,而且需要極其繁復(fù)的手續(xù)。一營兵才六百多人,去剿滅四五百土匪,誰能有必勝的把握?若不勝,自己的官帽就玩掉了。就算能勝,這場仗需要打多長時間?很可能曠日持久,那么,軍費從何而來?

所以,土匪成了地方軍政體系的一個膿包,大家都知道它就在那里,但誰都不愿意捅破。捅破了,很多人都要因此丟掉官帽甚至丟掉腦袋。不捅破,它又一直在擴大,總有一天自己會破。所有官員都清楚,只愿自己運氣好,在這個膿包自己破掉之前,能夠安全離開。

這種場合,胡不來原本沒有說話的份,但他有些按捺不住,說:“如果上報,無論怎樣處理文案,最終都繞不過剿匪!

古立德看了胡不來一眼,心里有些不滿。你一個師爺,哪有你說話的份?轉(zhuǎn)而一想,這個會開得有點尷尬,胡師爺是在給自己找臺階下,便問:“你有什么好的建議?”

胡不來說:“如果要剿匪,只有兩種辦法。一種辦法,自然是按正常程序上報,再由兵部下文,由靖州協(xié)執(zhí)行?墒,這樣做有兩大問題,一,公文往返,需要很長時間。二,靖州協(xié)出動,涉及額外的軍費開銷。這個費用,兵部恐怕不會撥,巡撫大人那里,恐怕也不會出錢。羊毛要出在羊身上,這個錢,估計得縣里掏!

大家不語,因為所有人都知道,這是必然的結(jié)果,并沒有什么新意。之所以沒有人剿匪,說到底還是一個經(jīng)費由誰掏的問題。

古立德問:“那你的第二個方法呢?”

胡不來說:“既然經(jīng)費由縣里掏,何必把這些經(jīng)費給了靖州協(xié)?我們不如自己訓(xùn)練民團(tuán)。”

所有人都看向胡不來。胡不來在洪江混過很多年,認(rèn)識他的人不少,這里的人,誰都不會認(rèn)為他是個人物,可是,他竟然會出這么個主意。那些人倒不會對他另眼相看,只是對這個主意另眼相看。

如果縣里組織民團(tuán),至少需要招募一千人左右。這些人是拿命相搏,自然需要費用,一個團(tuán)丁一年耗費五十兩的話,這就是五萬兩銀子。再說,訓(xùn)練團(tuán)丁,自然需要裝備,這些裝備可是需要錢的。而無論是訓(xùn)練還是剿匪,都需要錢,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嘛。

縣政府拿不出這筆錢,只有一個辦法,向民間派捐。而即使派捐,一般百姓,也拿不出多少錢,最終還是要向富人伸手。反正,這是一個賺大錢的好機會,搞得好,賺個幾萬,都不是問題。

王順清說:“這事,得有一個詳細(xì)計劃!

周永槐也說:“訓(xùn)練民團(tuán)確實是一個辦法。別的不說,就是這洪江城,本沒有城墻,完全是不設(shè)防的,土匪進(jìn)出洪江,比回自己家都方便。有了民團(tuán),土匪應(yīng)該不敢進(jìn)洪江了。不過,這件事畢竟不是小事,搞不搞,怎么搞,還需要古大人拿主意!

一路上,古立德早已經(jīng)考慮過,要在黔陽剿匪,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成立民團(tuán)。民團(tuán)只是準(zhǔn)軍事機構(gòu),如果朝廷允許,可以由縣政府領(lǐng)頭來辦。如果朝廷不允許,民間可以自己搞,官方只從背后支持。

古立德說:“如果你們沒有別的意見,我看,民團(tuán)的事,可以先在洪江搞起來。到底怎么搞,由王大人、胡師爺、章巡檢聯(lián)合當(dāng)?shù)厥考潱黄鹣朕k法。”

王順清第一次對黔陽縣令表現(xiàn)出了特別的認(rèn)同,說:“好的,我聽古大人的,先搞起來再說。萬一有什么問題,我再具體向古大人報告。”

古立德說:“談到治安問題,還有一件事。在長沙,我看過黔陽縣的相關(guān)資料,其中有兩件大案一直沒破。這兩件大案,一件是由黔陽巡檢司負(fù)責(zé)的,一件是由洪江巡檢司負(fù)責(zé)的。”

所有人都知道,這兩件大案,是當(dāng)?shù)毓俑膼u辱。

黔陽縣城的那件案子,被民間稱為采花大盜案。案犯常常在夜晚翻墻進(jìn)入城內(nèi)富戶,用迷藥將特定對象迷昏,實施強奸。強奸之后,還會將其家中財物盜走。最多的時候,此人一夜作案三起。類似案件的受害人家里,通常都有女兒或者兒媳被強奸。開始,還有人報案,只是說家里遭到盜竊,卻瞞過有人被強奸一節(jié)。后來,人們都知道,哪家若是被采花大盜光顧,一定有女兒或者媳婦被迷奸,受害人竟然不敢報案了。

此案已經(jīng)持續(xù)了一年多時間,黔陽縣城到底有多少人家受害,連縣衙都沒有確切統(tǒng)計。

另一件大案發(fā)生在洪江,民間稱為無影神手案。此案的性質(zhì),和采花大盜案有些類似,主要目標(biāo)一是富戶,二是財物。當(dāng)然,也有很大不同,第一大不同,無影神手案不存在任何性質(zhì)的性侵害,案犯的目標(biāo)更為單純,僅僅是錢和貴重物品。第二大不同,無影神手案的現(xiàn)場,通常都是密封空間,案犯并無入室跡象。所以,民間傳說,案犯有一只無影神手,可以伸長十幾丈。此案持續(xù)也有一年,官府至今未查出眉目。

古立德的前任之所以丟官,與這兩件案子有極大關(guān)系。這兩件案子,受害者都是富人。正所謂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yuǎn)親。他們既然是富人,在官府就有各種各樣的關(guān)系,他們通過這些關(guān)系向上告狀,就把上任縣太爺給告下來了。

古立德很清楚,真正應(yīng)該丟官的,應(yīng)該是張俊錄和章益才,他們是巡檢,巡奸緝盜,維護(hù)地方治安,是他們職內(nèi)之事?刹恢獮槭裁矗@兩個人的官帽還戴得穩(wěn)穩(wěn)的。這就是怪事,上上下下,庸官懶官貪官一大堆,他們竟然活得比誰都好。

提起這件事,張俊錄和章益才連忙檢討。

他們不能不擔(dān)心啊,皇上竟然讓一個六品官員出任一個小小的縣令,這到底是什么用意?

當(dāng)然,別說是黔陽,就是整個湖南,都已經(jīng)聽說,古立德是被貶官的。他原是朝廷的六品言官,不知犯了什么事,被皇上貶到了黔陽擔(dān)任縣令。事情的微妙,不在六品言官擔(dān)任七品縣令,歷史上一二品大員被貶為八九品官的事,也多得很。可是,皇上的欽命只說讓古立德來當(dāng)黔陽縣令,卻沒有明確他官居幾品。

也就是說,皇上外放古立德?lián)瘟丝h令,卻沒有降他的品級,這就很難說是貶謫,倒更像高配了。這就不能不讓人懷疑,皇上把古立德放在黔陽縣,是有特別用意的。

什么用意?黔陽只是湖南一個偏僻的小縣,別說全國,就算是湖南人,知道的也沒有幾個人。但黔陽有兩個名城,一是縣治所在地黔陽,二是洪江。洪江是湖南乃至全國一等一的繁華之地,有各種商號一千三百多家,錢莊票號二十多家,舞臺戲院六七十家,妓院青樓五十多家。常住人口約四萬人,流動人口達(dá)到十萬。身家超過百萬的富豪,有幾百家,排名前十位的富豪,總身家加起來,在五千萬兩以上,抵得上整個朝廷半年的收入。長沙府一年所收的捐稅,也不過一兩百萬兩,洪江所有商號的收入加起來,就有好幾百萬之多。

這樣多的錢,有多少流進(jìn)了貪官污吏的手中,沒有人搞得清楚。皇上將一個六品官放到黔陽當(dāng)縣令,與這件事,有沒有關(guān)系?

若是有關(guān),那么,黔陽官場的每一個人,都可能引來殺身之禍,誰不膽戰(zhàn)心驚?

古立德說:“這件事,我看這樣吧,黔陽、洪江兩巡檢司,還是各司其職,負(fù)責(zé)此案的調(diào)查偵查。另外,我考慮再增加一個人,直接受我指揮,暗中調(diào)查此案。你們幫我物色一下,看有沒有這樣的人選,盡快報到胡師爺這里!

聽到這話,王順清再一次心驚,古立德是什么意思?找一個暗探調(diào)查這兩件案子?這會不會是個幌子?表面上是為了暗查這兩件案子,背地里,是不是為了查別的?是不是,這個人,最好要由自己掌握?

王順清說:“我倒是有兩個人選。”

古立德問:“什么人?”

王順清說:“一個是白馬鏢局總鏢頭馬占山的第三個兒子馬智琛,二十一歲,非常聰明,武功又好,人也正直。”

胡不來問:“另一個呢?”

王順清說:“另一個,也是再適合不過的人選。只不過,這一家人丁不太旺,只不知他們會不會同意!

古立德說:“你只管說!

王順清說:“風(fēng)云商號的大少爺余海風(fēng)!

這兩個人,古立德都已經(jīng)見過了,確實比較滿意,他對胡不來說:“胡師爺,你摸一摸這兩個人的情況,然后報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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