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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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奏結(jié)束后，沙克汗便從樓內(nèi)走出，身邊還跟著兩個教士。一個背著很像樂譜架一樣的木支架，背到院子里后放在中央。另一個提來一桶水和一個敞開的圓桶，桶中則裝著正在燃燒的液體，不斷往外冒著火焰。兩只桶被教士放在講壇旁后，沙克汗徑直向講壇走去。
他作了個手勢，接著樂隊重新開始演奏。前奏曲結(jié)束后教士們齊唱贊歌。可惜我沒有記住歌詞，它是用阿拉伯語寫的，內(nèi)容大體是要求人們要有純潔、真誠和警覺的秉性。
演奏結(jié)束后，沙克汗向神職人員作了簡短的講話。他簡明地講述了懺悔罪惡和保持純
潔的必要性，而且還要多做好事，忠于信仰，要戰(zhàn)勝各種敵人。
講話結(jié)束后，他向我們走來，坐在我們旁邊。這時一位祭司拿來一只雄雞，把雞拴在講壇旁邊。雄雞的左邊放著水，右邊擺著火。
這時音樂重新響起，公雞則蜷縮在地上，好像陷入沉思。它似乎對長笛的聲音沒什么興趣，當聲音越來越大時，它將頭從羽毛中伸出來，好像在認真的聽。它用明亮而機敏的眼睛環(huán)視了一下四周，看到了身邊的水，它迅速地將嘴伸入桶中，喝起水來。響亮的歡呼聲和手鼓的打擊聲似乎使公雞變得興奮起來。它蜷縮著頸，認真偷聽著音樂。就在此時它突然發(fā)現(xiàn)身邊的火焰，它似乎感覺到危險，于是它想往后退縮，但這是不可能的，因為它已被繩子牢牢地系著，動彈不得。于是它變得暴躁不安，挺直身子站起來，發(fā)出洪亮的叫聲。它勇敢地轉(zhuǎn)向樂師，拍打它那強有力的翅膀，并再一次啼鳴，大聲的啼叫聲在山谷中回響起來，這更加激怒了公雞，最終它掙脫繩索，展開翅膀向墓碑飛去。
伴隨著公雞的這種英雄般的舉動，樂隊成員們也激動起來，吹奏的音樂也越來越響亮，教主們也高興地開始唱起了歌，隨后演奏了終曲。樂曲結(jié)束時，樂師們高興地親吻他們的樂器。
樂曲結(jié)束后便開始出售子彈。在此之前，教主們把子彈作為禮物送給阿利總督和我，他
得到七顆，我也是七顆。子彈上用尖刀刻著阿拉伯文字，在我的七顆子彈中，有四顆刻著“太陽”二字。
出售子彈是在院外進行的，院內(nèi)仍然回響著樂器聲和歌唱聲。于是我離開教堂，這時我
忽然想起來，如果站在山頂俯視山谷的話，該是一幅多么奇妙的景色呀。于是我去尋找哈勒
夫。他正和布魯克在一起，坐在屋頂平臺上，兩人正談得起勁。我聽見哈勒夫問道：
“什么？可能是俄國人？”
“對，一個莫斯科人，他想砍下真主的頭。如果他不這樣的話，我的鼻子現(xiàn)在可能還完好無損！我知道他的想法后，我發(fā)瘋似地揮舞著手中的劍。這個家伙舉起拳頭準備打我的頭，我想躲開，就往后一退。結(jié)果，這一拳沒有打中我的頭，卻打中我的鼻子……”
“哈勒夫！”我喊道。
我打斷了這個鼻子挨打的好笑的故事。這時兩人連忙站起起身，向我走來。
“你跟著我，哈勒夫�？靵�！”
“去哪兒？本尼西！”
“爬到山頂上去，在那兒看看，山谷中的燈火到底是個什么樣子。”
“本尼西，一塊帶上我吧！”布魯克說。
“好吧。那走吧！”
于是我們開始攀登去巴德里方向的那座山。一路上到處都能看見手持火把和蠟燭的人，有男人、女人和兒童，他們都向我們友好問候，并主動同我們說話。當我們到達山頂時，我簡直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整個山谷簡直就是一個燈火的海洋�；鹧骈W爍不定，千百個亮點相互交錯、跳躍和急速移動，遠處亮點越變越小，近處卻越來越大。教堂周圍火光和燈光波浪般地翻滾，兩個尖塔像熊熊燃燒的火柱高高聳入漆黑的夜空。波濤般的喧鬧聲和歡呼聲此起彼伏。這種情景令人如癡如醉，催人奮進。我在山頂上足足站了有一個多小時，盡情欣賞這從未見過的美景。
“這是一顆什么星？”突然有人用土耳其語向我問道。
“哪里？”另一個人問。
“快看，就在銀河右邊！”
“哦，我看到了。”
“在銀河下面突然亮起一顆星星，閃爍著耀眼的光芒。你看到了嗎？”
“我看到了。這是一顆無頭老人星。”
庫爾德人把構(gòu)成大熊星座背脊的四顆星形象的稱之為“老人星”。他們認為，老人的頭藏在鄰近星團的后面。所以他們把構(gòu)成大熊星座尾巴的三顆星稱之為“老人星的兩個兄弟和盲人媽媽”。
“是無頭老人星么？它確實有四顆星！”這時第一個提問的人說，“這是維納斯�！�
“這個星座位置高一些。現(xiàn)在又亮起來了。啊，不對，我們搞錯了。它在南面，它是天秤星座。”
“天秤星座周圍也有許多顆星嗎，本尼西？唉！這究竟是什么？”
這個問題是向我提出來的。我對這顆“星”也覺得可疑。
山谷中火把和蠟燭融匯成一片亮光，照向高空，使我們無法清楚地識別各種星座。對
面山上偶爾發(fā)出閃光，隨后又立即消失，這種光點特別引人注目，它完全像磷火，突然閃爍一下，瞬間又消失。我仔細地觀察了一會，然后轉(zhuǎn)身對哈勒夫說：
“哈勒夫，趕快去阿利總督那兒，告訴他盡快來我這里，我有要事要和他商量！”
哈勒夫走后，我繼續(xù)向前走了一段，一方面是為了更好地觀察這顆星星，另一方面
是為了思考一些其他問題。
阿利總督聽說我上了山，便立刻動身向山上走來，哈勒夫在半路上遇到了他。
“出什么事了，本尼西？”總督問。
我伸出手臂指向前方，對總督說：
“牢牢地盯住那里！你會看到一顆星星在閃耀。快看！現(xiàn)在又閃了一下�！�
“看到了�！�
“看，它又消失了。你認識這顆星嗎？”
“不�！卑⒗偠秸f，“這顆星位置很低，很明顯，他不屬于任何一個星座�！�
我走向灌木叢林，割下幾根樹枝。把其中一根插入土中，然后朝阿利總督走去。
“準確地跪在這根樹枝后面！我對準星星閃爍的方位再插上第二根樹枝——現(xiàn)
在你看到它了嗎？”
“看到了，非常清楚�！�
“樹枝向哪個方向移？”
“向右移一英尺左右�！�
“這兒？”
“對，就是這�！�
“好了！繼續(xù)觀察！”
“現(xiàn)在我又看到亮點！”過了一會兒阿利總督說。
“哪兒？我好再插上第三根樹枝�！�
“星星已經(jīng)換位置了。它偏向了左邊。”
“快告訴我，多遠？”
“離前面的一根樹枝大約兩英尺�！�
“這兒？”
“對。”
我又插上第三根樹枝，阿利總督繼續(xù)觀察。
“現(xiàn)在我又看到了�！边^了一會他說。
“哪兒？”
“不在左邊，而是在右邊�！�
“好！這就是我想指給你看的。現(xiàn)在你可以站起來了。”
在場的其他人以充滿好奇的目光觀看著我的奇怪舉動。連阿利總督也似乎沒有理解其
中的原由。
“你為什么派人來叫我，難道就因為這顆星嗎？”
“是，不過它不是星�！�
“那他是什么呢？是燈光嗎？”
“要只是一個燈光，倒沒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問題是有一大串燈光�！�
“你是根據(jù)什么推測出來的？”
“它不可能是一顆星，因為光點的位置低于它背后山峰的高度。從我們前面做的試
驗你已經(jīng)看到，那里有許多光點。換句話說，對面山上或許有很多人手持火把或燈籠，
有的步行，有的騎馬，因而燈籠和火把的光線時隱時現(xiàn)�！�
阿利總督驚嘆地叫道：
“本尼西，你說的太對了！”
“那可能是誰呢？”
“不是朝圣者，因為他們可能還在從巴德里來沙克阿迪的路上�！�
“會不會是土耳其人！”
“先生，這可能嗎？”
“這個我不知道，因為我對本地的周圍環(huán)境不是很熟悉。阿利總督，請向我介紹一下周圍的環(huán)境情況！”
“從這兒一直往前是去巴德里的方向，向左是去艾因西弗里的方向�！�
“可以騎馬沿著河來沙克阿迪嗎？”
“當然可以。”
“這樣的話你就遺漏了非常關(guān)鍵的一點。你在巴德里和卡洛里方向布置了崗哨，但在去艾因西弗里的方向卻什么也沒有布置�！�
“土耳其人不會從那里來的，艾因西弗里的人們會把情報告訴我們的�！�
“但如果土耳其人不是直接從艾因西弗里來，而是從德施賴杰越過考塞爾山，再從艾因西弗里和這里之間的小路到達山谷呢？我覺得他們正是朝這個方向，燈火的移動也正是在那里被發(fā)現(xiàn)的�？�，燈光又重新向左移動了！”
“本尼西，你的推測可能是正確的，我會馬上去那里布置崗哨的�！�
“我想再靠近一點來觀察這些星星。你認識的人里有對周圍環(huán)境非常熟悉的嗎？”
“塞萊克，沒有人比他更熟悉這的環(huán)境了。”
“并且他也是一個好騎手，可以給我?guī)罚 ?
我們很快下山，不久就找到了塞萊克。他備好馬，拿著武器。我最信賴的哈勒夫也和我一起去。
二十分鐘前，我們還在山上看星星，而現(xiàn)在我們已經(jīng)在去艾因西弗里的路上了。由于我又重新看到了閃光，所以在第一個山頭上我們停了下來。我囑咐塞萊克提高警惕。
“本尼西，”他說，“那不是星，也不是火炬，而是許多燈籠�！�
“我們要盡可能地靠近它。你對周圍情況很熟悉嗎？”
“我給你帶路，我對這里了如指掌，即使是每一塊石頭和每一棵樹木。你緊跟在我后面，把馬的韁繩握得短一點！”
塞萊克帶著我們從河邊向右拐，越過無數(shù)樹樁和大石塊，騎馬快速前進。大約一刻鐘之后，我們發(fā)現(xiàn)了很多燈光。又過一刻鐘、這些燈光便消失在前面的一個山脊后了。當我們到達這個山脊時，清楚地看到一支相當長的隊伍。這支隊伍究竟是些什么人，我們一時還難以分辨。不一會我發(fā)現(xiàn)，這支隊伍突然看不見了，而且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
“那里有一座小山嗎？”
“沒有。那里是平原�！比R克回答。
“或者那里是個洼地、峽谷？”
“不。”
“或者是一片森林？”
“對，本尼西，”塞萊克忽然想起，“燈光消失的那個地方確實有一片小的橄欖樹林�！�
“好！你在這里看著我們的馬，等著我們。我和哈勒夫一起去看看�！�
“先生，也帶著我吧！”塞萊克懇求道。
“牲口可能會暴露我們�！�
“我們把馬拴上！”
“我的這匹黑馬很珍貴，我不能讓它獨自留在這里。此外，你不懂如何隱蔽自己，別人可能會聽到你的響聲或看到你的身影�！�
“本尼西，我明白了�！�
“小聲點！”哈勒夫說，“你就耐心等著我們回來�！�
于是我們把槍留下，向前走去。約十分鐘后在我們在前面發(fā)現(xiàn)一個暗點，我們越靠近
它，它的輪廓變得也越分明，原來那是一片樹林。五分鐘后我們停止前進，我們豎起耳朵，不放過任何輕微的聲響。
我身穿一件黑色短上衣和一條黑色長褲，頭戴土耳其帽，并纏著淺色的穆斯林頭巾，與深色的泥土不易區(qū)分。哈勒夫也和我一樣。
我們屏住氣息，輕裝前進。聽到折斷樹枝的“噼啪”聲，于是便臥倒在地，慢慢小心地匍匐前進。隨著距離的縮短，“噼啪”聲和樹枝的斷裂聲越來越大。
“有人在采集于樹枝，或許他們準備生火�！�
“這對我們有利，本尼西！”哈勒夫輕聲說。
不久，我們到達叢林的邊緣，可以清楚地聽到馬打響鼻和人說話的聲音。于是我們緊
靠茂密叢林躺下。我指著前面的密林輕聲地說：
“哈勒夫，你藏在這里，等著我�！�
“本尼西，我不會離開你的，我要跟你一起去！”
“你難道想把我暴露么？在叢林中無聲地匍匐爬行要比空曠地帶困難得多。我?guī)銇�，是為了被敵人發(fā)現(xiàn)后，便于掩護我撤退。即使你聽到射擊聲，你仍然要待在這里，不要出來。等我叫你時，你再盡快趕來�！�
“如果你既沒有來又不叫我呢？”
“那你在半小時之后慢慢地往前爬，看我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本尼西，如果奧斯曼人殺了你，我會把他們統(tǒng)統(tǒng)打死！”
我又一次聽到他對我的保證。之后我出發(fā)了。離開哈勒夫沒有多遠，便聽到一聲洪亮的命令式的吼叫聲：
“點火，把火燒起來！”
這個聲音距我大約三十米遠，因此我可以放心地繼續(xù)匍匐前進。我不斷聽到火焰“噼
啪”的作響聲，同時也看到一道明亮的光線從叢林徑直射向我這里，這無疑大大增加了實現(xiàn)
計劃的難度。
這時，又有一道命令發(fā)出，“把石頭擺在火堆周圍！”。
隨后命令立即被執(zhí)行，因而明亮的火光變小了，而這更有利于我向前爬行。于是我從一棵樹悄悄地爬向另一棵樹，靜靜地躲在樹干后面等待，直至確信沒有人發(fā)現(xiàn)我。然而這種小心謹慎似乎又是多余的。我現(xiàn)在所處的地方不是美洲的原始森林，我面前的人根本不會想到
有人正在窺探他們。
于是我繼續(xù)前進，終于來到一棵大樹旁，它的根部長出無數(shù)條新枝，這的確是一個很好的藏身之處。還有讓我興奮的是，離樹不遠處坐著兩個人，經(jīng)我仔細觀察后發(fā)現(xiàn)，他們是兩個土耳其軍官。
小叢林的外面擺著四門火炮。叢林的邊緣處拴著大約四十匹騾子，它們是專門用來馱運這幾門火炮的。一般來說，馱運一門火炮大約需要七匹騾子。一匹馱炮筒，一匹馱活動炮架，一匹馱輪子，其余四匹馱彈藥箱，干起活來分工明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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