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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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我明明白白你的心”——姚崇善度心之術“下智者御力,上智者御心”。度心術歷來就是權利場中人們極為推崇的謀略。唐朝“救時宰相”姚崇無疑就是這方面的高手,在與政敵的斗爭中,他往往能將對方的心理揣摩得一清二楚,進而勝之,讓對方輸得心服口服。
姚崇(650~721年)是唐玄宗時著名的賢相,他善于隨機應變,謀定而后動。在其擔任宰相期間,盡心輔佐唐玄宗,為“開元盛世”的開創(chuàng)立下了汗馬功勞。然而在涉及為人品德方面,他就不是那么老實厚道,讓人起敬了。史書中批評他“權譎”,其實就是好弄權術,非常狡猾。這一點從其與政敵的斗爭中就可以看個清楚。
在當時,魏知古也是一個名人,無論是功勞、地位、聲望,都和姚崇不相上下。魏知古原為姚祟所引薦,后來與姚崇并列相位,姚崇漸漸就嫌他礙眼了,將他排擠到東都洛陽,專管那里的吏部事務。對此,魏知古一直心懷不滿。姚崇有兩個兒子在東都做官,知道魏知古曾被自己的父親提拔,就去走魏知古的后門,謀取私利。魏知古到了長安,將他們的所作所為一一向玄宗作了報告。
有一天,玄宗與姚崇閑談,順便就問道:“你的兒子才能與品德如何?現(xiàn)在做什么官?”姚崇十分機敏,一下子就猜透了玄宗話中有話,于是采取主動,答道:“我有三個兒子,兩個在東都,為人貪欲而又不謹慎,必定會走魏知古的門路,不過,到現(xiàn)在我都還沒機會過問他們呢!毙谠詾橐Τ缫獮閮鹤与[瞞,但聽姚崇道出真情后,非常高興。玄宗又問姚崇:“那么,你是怎么知道的呢?”姚崇說:“魏知古社會地位還很低時,我保護過他,提拔過他。
我的兒子比較愚蠢,以為魏知古必定因為感激我而容忍偏袒他們,庇佑他們?yōu)榉亲鞔,故而去走他的門路!毙诼犃耍D時覺得姚崇為人高尚,同時也鄙薄魏知古,覺得他有負于姚崇,要罷免魏知古的官職。姚崇又請求玄宗說:
“是我那小畜生惹了禍,犯了法,陛下赦免了他們的罪已是萬幸。若是因此累及魏大人被罷官,天下必定以為陛下是出于對我的私人感情才這樣做的,這樣會連累到陛下的聲譽。”姚崇這句話實是非常討巧,一方面讓玄宗賞識其識大體,一方面又更加厭惡魏知古。果然沒過多久,魏知古就被降職為工部尚書。
姚崇曾與張說一起擔任丞相,但二人之間的怨隙很深。開元元年(713年),姚崇從同州到新豐見玄宗,玄宗打算任命他為宰相。時任宰相的張說知道此事,出于嫉妒,指使別人對他進行彈劾,玄宗不允。張說不甘,隨即又指使人向玄宗建議,派姚崇去當河東總管,又被玄宗識破,提建議的人差一點就丟掉了腦袋。姚崇當上宰相,張說恐慌起來,想去走玄宗的一個弟弟岐王的后門。姚崇抓住這件事,要對張說進行報復,但又不方便直接加以揭發(fā)。
一天,罷朝之后,朝臣們都已離去,姚崇獨自跛著腳,就好像有病的樣子。玄宗看見,急忙叫住了他,問怎么回事。他說:“臣的腳扭了。”玄宗問:
“不是很痛吧?”姚崇笑道:“臣心里有個憂慮,腳倒是不怎么痛!毙谀鳎瑔査鞘裁匆馑。他說道:“岐王是陛下的愛弟,張說是宰相,他們秘密乘車出其家門,恐怕是有所謀劃啊!我因此很擔心。”就這樣,張說的宰相當不下去了,被貶為相州(治所在今河北臨漳縣西南)刺史。事實上,在姚崇同時代的人物中,張說也算是出類拔萃的,可是他們二人之間的關系卻始終是勾心斗角。
姚崇在病危時鄭重告誡自己的幾個兒子說:“張說與我不和,但他這個人向來奢侈,尤其嗜好服飾、玩物之類的東西。我死之后,出于禮節(jié)他必來吊唁。你們把我一生所有的服飾玩物和寶帶玉器都陳列出來,擺在帳前。假如張說不看,你們就沒有活的希望了。假如他注意這些東西,那就是沒事的征兆,你們趕緊記下他喜歡的玩物給他送去,趁機請他為我寫篇墓志碑文,如果得到他寫的文章就馬上刻下來。先磨好石碑等候,拿到文章就鐫刻,并把它送給皇上過目。張說考慮問題常比我慢,幾天后一定要反悔。假如他派人來收回碑文,就告訴他皇帝已看過,并領他看刻好的石碑。”姚崇死后,張說果然來吊唁。見到陳列的服飾、玩物接連看了三四遍。姚崇家人像姚崇告誡的那樣,趁機請張說寫祭文,張說痛快地答應了。
但沒過幾天,張說就后悔了,派人索要稿本,借口文辭不夠周密,想要重新刪改。姚崇的兒子們領來人看刻好的石碑,并告訴他已奏請皇帝過目了。來人回去后告訴了張說,張說非;诤,氣憤至極,憤懣地撫著胸說:“死去的姚崇還能算計活著的張說,我今天才知道我的才能不如他呀!”
雖然他在做人方面“過于權譎,喜歡算計”,如果我們用正常的道德標準去要求他,那么他確實不合格,但這也正是他能在官場中屹立不倒的法寶。
他通曉進退之道,懂得揣摩人心,所以能在宰相位上游刃有余。這是官場中的生存法則。
4.先封你王,再奪你命——武三思殘害五大臣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封建官場的斗爭向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如果對對手心慈手軟,那無疑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自己給自己找麻煩;反之,如果能學會“心狠手辣”的本事,那么謀權、固權也就輕而易舉了。
武三思(?~707年)是武則天的侄子,他憑著與武則天的關系,當上太子賓客,又諛媚武則天的男寵薜懷義、張氏兄弟等,故極得武則天信任,在朝中可謂如日中天。武三思靠武則天起家,可武則天丟失帝位后,他不僅未失勢,反而更加得勢,這其中的原因除了他與復位的中宗關系密切之外,也是由于張柬之等人在推翻武氏后過于手軟,沒能將其斬草除根的緣故。
張柬之是由狄仁杰所推舉的一位賢相。狄仁杰死后,張柬之以秋官侍郎同平章事,拜為宰相,時年已八十。張柬之聯(lián)絡天官侍郎同平章事崔玄暉、中臺(尚書省)右丞敬暉、司刑少卿桓彥范、相王府司馬袁恕已(這幾人也是狄仁杰的推薦)及右羽林衛(wèi)大將軍李多祚等擁戴中宗復位,恢復唐的國號。
當時洛州長史薛季昶就勸張柬之、敬暉殺掉武三思,說道:“斬草不除根,必會后患無窮啊!”但張柬之卻說道:“大事已定,他猶如砧板上的肉任我等宰割,不會有什么作為的。已經殺得很多了,沒必要再增加!背匚緞⒂那笠矂窕笍┓丁⒕磿煔⒌粑淙,說道:“武三思狼子野心,詭計多端,實乃當朝‘司馬懿’啊,若不將其除掉,只怕你們將來會死無葬身之地!钡沁@兩人也未聽進心里去,沒有對武三思下手。
此后,武三思又與中宗的皇后韋氏勾搭成奸。由于中宗懦弱,權政歸于韋氏,武三思因此權勢復振,張柬之等開始感到是一種威脅,這才多次勸中宗誅殺武三思,而中宗怎忍心殺掉愛女安樂公主的公公。即使中宗想誅殺武三思也不可能,因為當時朝政實權在韋后手中,中宗也作不了主,當然不可能聽從張柬之等人的勸諫。張柬之見勸中宗誅殺武三思而不能,就退而求其次,想從權勢上加以抑制,遂上書中宗說:“天后當權時,李氏宗室被誅殺將盡,F(xiàn)在幸賴天地之靈,陛下得以復位,而武氏子弟仍然保有王的封號,居顯要的官職,與過去一樣,這不是大家所愿意看到的情況。希望降低他們的官爵,以滿足天下人的心愿!睆埣碇雴酒鹬凶趯^去的不幸回憶,從而削掉武氏的勢力。然而中宗早將過去忘得一干二凈,只安于現(xiàn)在的安樂,所以無動于衷。張柬之等無法,只好嘆息憤慨,自怨自艾地說:“過去之所以未誅殺諸武,是希望皇上去誅殺,以彰天子的威風。今反如此,事勢已去,不知如何是好!边@就叫養(yǎng)虎為患。
武三思本來就有政治野心,武則天在位時就想被立為太子。與韋后勾搭上后,更是狼狽為奸。韋后本就是野心勃勃,欲作第二個“則天皇帝”,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幫手,又豈會容忍張柬之這班正直的人掌握朝政。因此便與武三思里應外合,時常在中宗面前敗壞他們,力圖加害。
張柬之等畏懼武三思的讒言,因見考功員外郎崔浞平時對武三思也有所憤慨,指責的言辭還頗為激烈,便引為知己,作為耳目,讓他去暗中探聽武三思的動靜,以便采取相應對策。而這個崔浞卻是個十足的小人,他見中宗對武三思非常青睞,便倒向武三思,將張柬之等人的情況全部告訴了武三思,成了武三思的一條忠實走狗,并被武三思引薦為中書舍人,成了皇帝的近臣。
正在這時,原殿中侍御鄭情因諂事張宗昌兄弟,被貶為宣州司事參軍,在宣州又貪贓枉法,為躲避法辦,逃入洛陽,投靠武三思。鄭情拜見武三思,先大哭,既而又大笑。武三思甚感奇怪,問道:“你這是為什么?”鄭情說:
“開始見大人而哭,是哀傷大人將遭誅殺而滅族。后來大笑,是高興大人得到了我鄭情。大人雖然得到了天子寵幸,但張柬之、敬暉、桓彥范、崔玄暉、袁恕已等五人把持著將相的大權,他們膽略過人,廢掉太后尚且易如反掌,大人在權勢上還能比得過太后嗎?因此大人不除掉這五人,簡直危如早晨的露水?墒谴笕诉自以為安如泰山,我深為大人擔憂啊!蔽淙颊c韋后相謀,除掉此五人,但因五人官位高,權力大,受到中宗的信任,在社會上又有重大的影響,正感到不知從何處下手。今聽鄭情之言,必知有計,心中大喜,便請鄭情登樓,到密室,而后問道:“剛才你既然說到要除掉張柬之等五人,但是五人位高權重,我不知從何處著手?”鄭情說:“在下有一妙計,可建議朝廷,以他們五人擁戴復位之功,冊封為王,奪其實權。一旦他們手中失去權力,就可以任憑擺布了!蔽淙忌钜詾槿,便引薦鄭情為中書舍人,與崔浞一道,同為他的謀士。
武三思與韋后按照鄭情所獻之計,日夜在中宗面前巧舌如簧,詆毀張柬之等五人,向中宗說道:“這五個人自以擁戴有功,就居功自傲,大權在握,獨斷專行,將對社稷不利。”由此中宗對五人起了疑心,不再信任。武三思與韋后二人便進一步向中宗建議:“不如封張柬之等五人為王,不讓他們再參與朝政,這樣在外表上是尊重功臣,避免他們的不服氣及人們的議論,實際上又奪去他們的權力,不致再專權用事。”中宗這個人耳朵極軟,對武三思、韋后之言更是言聽計從,于是下詔書:封張柬之為漢陽王,敬暉為平陽王,桓彥范為扶陽王,崔玄睥為博陵王,袁恕已為南陽王。同時免去他們“知政事”
即宰相參政的權力,賜金銀綢緞及鞍馬,只須于每月初一、十五兩日入宮朝拜一次。
張柬之等五人雖被奪去實權,不得參與朝政,但畢竟還有著王的尊號,有著很高的聲望和很大的政治影響。而且還能一月入宮朝拜兩次,有機會和中宗接近,能對中宗進行勸諫或獻策,所以武三思對他們留在京城仍然感到是一種威脅,于是報請朝廷,將他們調離京城,改任地方官。當時韋后當權,上官婉兒掌管草擬詔令,調令可以隨便下。遂調任張柬之為襄州(現(xiàn)在湖北襄樊)刺史,敬暉為朗州(現(xiàn)在湖南常德)刺史,桓彥范為毫州(現(xiàn)在安徽毫縣)刺史,崔玄暉為均州(現(xiàn)在湖北鄖縣境)刺史,袁恕已為郢州(現(xiàn)在湖北京山)刺史。
接著武三思又指使鄭情誣張柬之等五人與王同皎同謀,欲廢韋后,于是又將五人貶謫。張柬之貶為新州(現(xiàn)在廣州新興)司馬,敬暉為崖州(現(xiàn)在海南島北部)司馬,桓彥范為瀧州(現(xiàn)在廣州羅定縣境)司馬,崔玄暉為白州(現(xiàn)在廣西博白)司馬,袁恕已為竇州(現(xiàn)在廣州信宜)司馬,都是貶在當時最為偏僻、最為荒涼的遠惡之地。
最后,為置五人于死地,武三思暗中指使人書寫韋后的污穢行為和請予廢黜皇后的傳單,張貼在洛陽的天津橋。武三思有意讓人將情況報告中宗。
中宗聽了這個消息,自然極為憤怒,便命令御史大夫李承嘉追查其事。李承嘉也是武三思一黨,他秉承武三思的意旨,捏造案情,誣陷張柬之、敬暉,桓彥范、崔玄啤、袁恕已五人對貶謫不滿,暗中指使人散布謠言,并報請中宗:“他們表面上是請求廢黜皇后,實則是想陰謀篡逆,應該對他們五人全部誅殺。”大理丞(相當于現(xiàn)在的法院法官)李朝隱表示反對,奏稱:“對張柬之等五人不經審問,就急忙誅殺,不合法律手續(xù)。”大理丞裴談為討好韋后及武三思,為之出謀,奏稱:“對張柬之他們應該根據皇帝的詔令判處斬刑,誅殺全族,沒收家產,這樣可以不必經過審問,也是合乎法律手續(xù)的!焙髞碇凶诳紤]到曾向張柬之等頒發(fā)有不處死的丹書鐵卷,不同意處死,改為流放。
于是將張柬之流放到瀧州,敬暉流放到瓊州,桓彥范流放到嚷州(現(xiàn)在廣西上思縣境),崔玄唪流放到古州(現(xiàn)在廣西永?h境),袁恕已流放到環(huán)州(現(xiàn)在廣西環(huán)江)。五家子弟十六歲以上的,皆流放到五嶺以南。裴談因討好獻媚,由大理承提升為刑部尚書,李朝隱因秉公持正則由大理丞貶為聞喜縣令。真可謂是邪僻者升官,正直者遭貶。
崔浞又向武三思提出建議:“張柬之等五人若有朝一日被召回長安,必為后患,不如派遣使者,假傳圣旨,將五人殺掉!蔽淙几吲d地說:“正合我的心意,但不知派哪一個去最為妥當?”崔浞便推薦他的表兄大理正周利貞。
武三思與韋后商議后,決定由上官婉兒草擬一道詔書,命令周利貞以代理右臺御史的身分,帶著上官婉兒發(fā)出的假圣旨前往嶺南,去殺害張柬之等五人。
周利貞到達嶺南,方知崔玄暉在前往白州貶所時,死于途中。張柬之年老體衰,忿恨成疾,也死于新州貶所。二人算是萬幸,未遭受到周利貞的殘酷折磨。
桓彥范被押往嚷州流放的途中,在貴州(現(xiàn)廣西貴港市)遇到周利貞。
周利貞隨即令人將桓彥范用繩索捆綁,在砍伐的竹樁上拖著走,肉被竹樁刮去,露出骨頭。待到折磨得心滿意足了,而后用棍棒打死,殘忍至極。
敬暉被刀剔而死,殘忍更勝一步。袁恕已被強灌野葛藤汁,腹內痛苦難受,倒在地上,以手抓土,指甲磨盡,鮮血淋漓,而后用竹板打死,殘忍又勝一步。周利貞因殘殺有功,回到京城,即升為御史中丞,血染珠頂紅。
自此,武三思的“調虎離山”之計全告成功,徹底鏟除了擋在自己眼前最大路障。
俗話說的好:“虎落平陽被犬欺!边@就是說虎為山中之王,百獸之尊,只有在山中才能威風凜凜,不可一世。它一旦離開了山林而落于平原,就會為犬狗所欺。調虎離山就是基于這個道理而引發(fā)出來的扳倒對手的高明策略,一旦將對手調離其勢力所在的地方或其靠山所在的地方,就很可能輕而易舉的將其擊敗。文中武三思就是這么做的,他深知張柬之為首的五大臣位高權重,若貿然出手,很可能遭遇凌厲的反攻,不小心就可能反遭其害,于是就通過手段使其明升暗降,表面封其為王,卻將其調離京城,剝其實權,這以后的一切自然就盡在他掌握之中了。在這里,我們一方面為忠臣的慘遭屠戮而大感痛惜;另一方面,也只能說他們是作繭自縛。試想,如果張柬之等人在推翻武氏政權后,若能聽取良言,斬草除根,那又怎么會有以后的慘淡結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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