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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節(jié) 第二章

4
懷曼•福特走進美國總統(tǒng)的科學顧問斯坦頓•洛克伍德三世位于十七大街優(yōu)雅的辦公室。他記得以前接受任務時來過這里:環(huán)幕立體投影顯示系統(tǒng)、科學顧問的妻子和長著淡黃色頭發(fā)的孩子們的照片、華盛頓某個大人物使用過的古色古香的家具。
洛克伍德從桌子那邊繞過來,他銀色的頭發(fā),藍色眼睛周圍皺紋密布,腳步落在蘇耳坦拿巴德地毯上沒有任何聲響。他抓起福特的手,像政客似的握了握。“懷曼,再次見到你很高興。”他讓福特想起過去一部電視劇《虎膽妙算》①中那個扮演特務頭子、頭發(fā)花白的彼得•格雷夫斯。
“我也很高興見到你,斯坦。”福特說。
“我們?nèi)ツ沁吙赡軙娣稽c。”他說,指了指一張路易十四時期的矮茶幾旁的兩把高背椅。等福特坐下后,洛克伍德才在他對面坐下來,他拽了拽華達呢褲子上的褲縫。“多久沒見了,一年?”
“差不多吧。”
“喝咖啡還是礦泉水?”
“咖啡吧,謝謝。”
洛克伍德給了他秘書一個暗示,然后向后靠在椅背上。那塊有些年代的忘憂石又出現(xiàn)在他手里,福特看著他若有所思地在拇指和食指間滾著。他賜給福特一個華盛頓政客職業(yè)性的微笑。“最近接了什么有趣的案子嗎?”


“接了幾個吧。”
“有時間接個新的嗎?”
“如果還是像上次那個那樣的話,就不用了吧。”
“相信我,你會喜歡上這個任務的。”他朝茶幾上一只小鐵箱點點頭。“他們稱之為‘蜜蠟石’。聽說過嗎?”
福特身體前傾,透過箱子上方厚厚的玻璃向里看。里面是許多深橙色的閃著光亮的半寶石。“恐怕沒聽說。”
“是大約兩個星期前從曼谷的批發(fā)市場上弄來的。能賺很多錢——雕琢后,每克拉一千美元。”
這時,一個男服務員推著一個小巧漂亮的餐柜走進來,餐柜上放著銀色的咖啡壺以及分別裝在銀色大水罐里的粗糖塊、乳酪和牛奶,還有陶瓷杯。餐柜向前移動的時候,小碟子發(fā)出“嘎吱嘎吱”的聲響。服務員把餐柜停在福特旁邊。
“先生?”
“黑咖啡,不加糖,謝謝。”
服務員給他倒了咖啡。福特端著熱氣騰騰的杯子,向后靠在椅背上,啜了一口。
“我把咖啡壺留在這里吧,萬一這位先生還想來一杯呢。”
這位先生還想來一杯,福特心想,于是一口把小瓷杯里的咖啡喝完,把杯子重新倒?jié)M。
洛克伍德來回滾動著手里的石頭。“我在紐約哥倫比亞大學的萊蒙特•多哈提地球氣象觀測臺有一支由地球物理學家組成的工作組,他們正在對這些寶石進行研究。這些石頭的成分很不一般,折射率比鉆石還高,比重為十三點二,硬度為九。這么深的蜜黃色幾乎是絕無僅有的。很漂亮的一種石頭——像塊檸檬,里面混合著镅241。”

“屬于放射性物質(zhì)。”
“對,半衰期②四百三十三年。不至于立刻把你殺死,但足以造成長期的輻射問題。如果你脖子上戴一串這樣的東西,幾個星期后你的頭發(fā)肯定掉光。如果你在身上揣上滿滿一口袋,只要一兩個月,你就可能變成一個黑礁里的怪物。”
“有趣。”
“這些石頭雖然很硬,但易碎,極易搗成粉末。你可以把這些寶石帶走幾磅,磨成粉末,裝進自殺式炸彈腰帶的C-4炸藥里,在刮南風時在炮臺公園③引爆,這樣,在曼哈頓金融區(qū)上空就會出現(xiàn)一片細微的輻射云,半個小時內(nèi)就會將幾萬億美元的資本總市值消滅掉,使曼哈頓舊城區(qū)一兩個世紀不適合居住。”
“能這樣倒是不錯。”
“國土安全部門很興奮。”
“曼谷的商人知道這些寶石這么炙手可熱嗎?”
“聲譽好的批發(fā)商是不碰它們的。它們是從珠寶市場的沉渣中淘出來的。”
“知道這些寶石是怎么形成的嗎?”
“我們正在研究。镅241不是地球上自然存在的元素。關(guān)于它的形成,我們只知道它是生產(chǎn)武器級钚的核反應堆的副產(chǎn)品。這些蜜蠟石是他們進行非法核活動的最好的證據(jù)。”
福特喝完第二杯,又倒了一杯。

“所有跡象均表明,這些石頭來自東南亞的同一個地方,很可能是柬埔寨。”洛克伍德說。
喝完第三杯,福特朝后靠了靠。“什么任務?”
“我想讓你秘密潛入曼谷,沿著這些放射性蜜蠟石的蹤跡,追到源頭,搞清位置,做好記錄,然后撤回。”
“撤回來以后呢?”
“我們?nèi)ジ傻羲?rdquo;
“為什么找我?為什么不找中情局?”
“這件事很敏感,因為柬埔寨是盟友。你要是被逮住了,我們必須矢口否認。這種工作中情局是干不好的,規(guī)模要小,行動要迅速,進去后立即撤回。它是一個人干的活。這次任務,恐怕中情局給不了你什么支持。”
“謝謝你給我這次機會。”福特放下杯子,站起來。
“總統(tǒng)本人是支持這次行動的。”
“咖啡的味道好極了。”他朝門口走去。
“我發(fā)誓,我們是不會棄你于不顧的。”
他停下來。
“很簡單,進去,搞清礦場在哪里,撤回。絕對不要干任何事。碰都不要碰那個礦場。我們還在對那些寶石進行分析——它們或許非常重要。”
“我對回到柬埔寨沒有任何興趣。”福特說,手在門把手處停住。
“想通過忘記發(fā)生在你妻子身上的事情來紀念她,這種方式并不好。”
洛克伍德突然蹦出這樣一句讓他始料未及和痛苦的話,他大吃一驚。他嘆了一口氣,抄起胳膊。
“給你的錢也不少,”洛克伍德說。“中情局不會干涉你,你的人全由你掌控,由你全權(quán)負責。你有橢圓形辦公室的支持——你還需要什么?”
“我以什么身份作掩護?”
“美國騙子,做黑市交易的珠寶批發(fā)商。”
福特搖了搖頭。“不行。批發(fā)商是不關(guān)心礦場在哪里的——他只滿足于從中間人那里買到東西。我應該是個想一夜暴富的投機商,一心想發(fā)橫財——就是那種繞開批發(fā)商,直接去礦場,覺得自己可以弄到更好價格的家伙。”
“這么說,你同意了?”
“給我搞一份我因走私可卡因被警方逮捕的記錄,已經(jīng)對我立案審查了。”
“你找死嗎?”
“還有兩項野蠻謀殺的指控,被無罪釋放了。這樣他們就會仔細衡量一下。”
“如果你想這樣,可以。”
“我需要一點金子花花,買點鷹牌之類的服裝。”
“可以。”
“我想要幾個翻譯,隨時待命,二十四至二十七歲,能流利使用東南亞普遍使用的語言,尤其是泰語。我還需要一兩件高科技設備。”
“沒問題。”
“如果我死翹翹了,要把我埋在阿靈頓國家公墓,鳴炮二十一響。”
“這個肯定用不著,”洛克伍德說。他抿起薄嘴唇,沉悶地一笑。“這個意思是不是說你愿意干了?”
“報酬多少?”
“十萬。跟上次一樣。”
“二十萬,這樣我就能把秘書的醫(yī)療保險付了。”
洛克伍德伸出手。“那就二十萬吧。”
他們握了握手。福特離開的時候,注意到那顆忘憂石在洛克伍德修剪過指甲的手中飛快地轉(zhuǎn)動起來。
①美國20世紀60年代經(jīng)典電視劇。
②放射性物質(zhì)的原子數(shù)從開始存在到衰變掉一半所需的時間。
③位于紐約市曼哈頓南端。
5
馬克•科索走進自己寒酸的公寓,關(guān)上門。他站了片刻,好像第一次見到這套公寓一樣。嬰兒的哭聲從隔壁傳來,陳腐的空氣中充滿了濃濃的煎熏肉的味道。空調(diào)機占去了窗戶的三分之一,發(fā)出沉悶的聲響,痙攣般哆嗦著,從中流出一股微弱的氣流。一陣微弱的警報聲從外面?zhèn)鱽。在他面前的落地窗下是個繁忙的十字路口,路口旁有個洗車場,還有個免下車漢堡店和二手車市場。
科索第一次對破爛不堪的公寓有些不滿意了:墻壁跟紙一樣薄,地毯上污跡斑斑,角落里的榕屬植物死氣沉沉,視域足以讓靈魂變形破碎。一年前,他被一家網(wǎng)站上生動的描述和大量的藝術(shù)照吸引,打長途電話租下了這套公寓。從布魯克林的綠點①來看,它就像一個完美的加利福尼亞夢:一間“浸潤”在燈光中的寬敞的臥室,一個私家花園,還有游泳池、棕櫚樹,更重要的是車庫中還有個專門供他使用的車位。
終于,他可以對這個垃圾場說“拜拜”了。
在國家航天推進實驗室的幾個月時間里,他簡直要發(fā)瘋了,自己年邁的導師詹森•弗里曼教授先是被解雇,隨后被闖入他家搶劫的人殺害了。自從他父親死后,科索還沒碰見過這么讓他震驚的事。弗里曼一度非常放任自己,上班總是遲到,員工會議也不參加,還與同事爭吵。科索曾聽說過一些他與女人胡來以及酗酒的傳聞。為此科索感到非常消沉,弗里曼是他在麻省理工學院攻讀學士學位時的論文指導老師,也是把他介紹進國家航天推進實驗室里參與火星任務的人。
那天早上,科索已經(jīng)得知自己要晉升到弗里曼的位置。這是他向前邁出的一大步,有了新的頭銜,掙的錢比原來多了,而且還享有崇高的名望。他連三十歲還不到,比大多數(shù)同事都年輕,是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不過,他心愛的導師失敗了,他的好運是建立在導師失敗的基礎之上的,他心里很矛盾。

他從窗戶旁轉(zhuǎn)過身,把針刺一般的自責從腦海中揮去。弗里曼很不幸,可也很偶然,就像被雷擊一樣,而他也盡了自己所能。同事中科索是最支持他的,他也曾對可能發(fā)生的事提醒過他。盡管科索竭盡了自己所能,但弗里曼似乎被某種不計后果的成見或某種比生命還強大的力量牢牢控制住了,把他拖了下來。
晉升就意味著他終于有錢了,可以不用要回押金終止這份租約,而另找一個好點的地方。找個好點的地方是沒問題的,帕薩迪納②跟布魯克林不一樣,那里有很多公寓出租。他曾在那里待過一年,對那里非常熟悉,知道應該去哪些地方找。
他正這樣想著,突然響起了敲門聲,從聲音判斷,敲門的動作有些猶豫不決。科索轉(zhuǎn)身離開窗戶,從門上的貓眼里向外窺視,他看見公寓管理員手里拿著什么東西,站在外面。他打開門,那個胖乎乎的小個子男人伸出一只毛茸茸的胳膊,遞給他一只紙盒子。“你的包裹。”
他接過包裹,謝過那人,把門關(guān)上。從亞馬遜寄來的,好像……他仔細看了看,突然感到背脊都涼了。這是只使用過的盒子,是詹森•J.弗里曼寄來的。
有那么一瞬間,科索覺得弗里曼或許根本就沒有死,那個墮落的老人只是到墨西哥或什么地方去了,但緊接著他注意到了盒子上的注銷日期——十天前——和那個“平信”的印章。十天……弗里曼在他被殺的兩天前寄出了這個包裹,然后它就一直處于運送過程中。
科索的心跳開始加速,他從廚房里拿出一把削皮刀,打開盒子。他拿開一疊報紙,露出一封信,信下面藏著一個高密度硬盤,硬盤上面有用蠟紙印上去的火星任務的標識。他把硬盤拿出來,發(fā)現(xiàn)它屬于最高機密,突然有種極度惡心的感覺。
#785A56H6T 160Tb
機密:不許復制
國家航天推進實驗室之財產(chǎn)
加州理工學院
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
科索用顫抖的手把硬盤放在矮茶幾上,用指甲裁開信封。里面是一封手寫的書信。
親愛的馬克:
很抱歉要給你添麻煩了,我別無他法。我寫這封信的時間并不寬裕,就不轉(zhuǎn)彎抹角了。肖德里和德克威勒是徹頭徹尾的白癡,貨真價實的政治動物,他們無法明白我的發(fā)現(xiàn)的重要性。這太讓人難以置信了。我不打算把它給那些雜種了,尤其是在他們那樣對待我之后。有那些妄自尊大的卑鄙的家伙在,國家航天推進實驗室簡直成了一個毒蛇窩。一切都是政治,跟科學無關(guān)。我忍無可忍,無法在那里工作下去了。
長話短說,我預感不妙,所以在被解雇之前把這個硬盤偷了出來。有朝一日我會喝著馬提尼酒告訴你這一切的,但這不是我現(xiàn)在需要你幫助的理由。我在國家航天推進實驗室的最后一周做了些非常愚蠢的事,可能會招致殺身之禍,因此我不得不把這個硬盤放在你那里。放你那里只是暫時的,以防萬一,等待這陣風頭過去。馬克,請幫我這個忙。我唯一可以相信的人就是你了。
不要跟我聯(lián)系,不要打電話,耐心等著。你很快就會收到我的消息的。在這期間,如果你有機會看到里面的伽馬射線數(shù)據(jù),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詹森
信紙的底部潦草地寫著硬盤的密碼,好像是事后補上去的。
有那么一會,科索眼睛盯著信,腦子卻停止了轉(zhuǎn)動,直到那封信在他顫抖的手中發(fā)出嘩嘩的響聲,他才醒悟過來。
災難臨頭了,難以置信的災難。違反安全規(guī)定將使每個與之有關(guān)的人身敗名裂。一切都將被它毀了。把機密硬盤帶出那棟大樓就是嚴重違法行為,更別說弗里曼成功地把它偷了出來,肯定會掀起軒然大波。從他們進入推進實驗室的第一天起,機密信息的安全問題就被反復強調(diào)。這種事情是絕對不能容忍的。他想起上世紀90年代洛斯阿拉莫斯③發(fā)生的機密硬盤丟失事件。就因為丟了這么一個硬盤,就上了《紐約時報》的頭版,結(jié)果主管被迫辭職,十幾位科學家被解雇。真是一次“大屠殺”。
他坐下來,雙手捧著腦袋,手指攥著頭發(fā)。弗里曼是怎么把它偷出來的呢?每天晚上這些硬盤都會貼上安全封條,存起來,鎖在保險箱里。它們都經(jīng)過加密,移動時會發(fā)出警報。每次使用都要在使用人的永久安全記錄上登記。硬盤離開被認可的服務器超過一定的距離就會報警。
弗里曼不知用什么辦法躲過了這一切。


科索用兩只手掌揉著眼睛,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如果把硬盤交給國家航天推進實驗室,肯定會招來流言蜚語,給整個火星任務蒙上一層陰影,給所有人——尤其是給他帶來負面影響。弗里曼和他相交多年。是弗里曼把他介紹到這項任務中來的,還給他提供指導;誰都知道弗里曼是他的保護人。過去幾個月中,弗里曼一直在走下坡路,他也竭盡所能地給弗里曼幫助。
當然,他還是得做出正確的選擇,報告此事。此外別無選擇。他必須這么做。
他真的必須這么做嗎?做出正確的選擇和做出聰明的選擇,哪個更好呢?
他漸漸明白為什么弗里曼寄這個東西時沒有采用別的方式而用平信了——為了無跡可循。無需簽字,也沒有快遞號。
如果科索把硬盤銷毀,假裝沒有收到,也沒人會知道。他們最終或許會發(fā)現(xiàn)這個硬盤丟失了,也發(fā)現(xiàn)是弗里曼拿了,可弗里曼已經(jīng)死了,他們也只能到此止步了,絕對不會追到他身上來。
科索漸漸平靜下來。這是個難題,但是是可以處理的。他要做出聰明的選擇,毀掉硬盤,假裝從沒收到過。明天,他要去遠行一次,把車開到山里,把硬盤弄碎,燒焦,分散埋起來。
他立即覺得如釋重負。很顯然,用這個辦法可以處理這個難題。
他站起來,走進廚房,拿出一瓶啤酒,喝了一大口,回到客廳。他盯著矮茶幾上的硬盤。弗里曼太沖動了,近乎瘋狂,可他也很英明。這是個什么重要的東西呢,伽馬射線?科索發(fā)現(xiàn)自己的好奇心上來了。

銷毀硬盤之前,他要看一眼——看看弗里曼到底說的是什么?
①地名,位于美國東北部的布魯克林區(qū)。
②加利福尼亞州南部一城市。
③位于美國新墨西哥州中北部,1942年被選作核研究基地,生產(chǎn)了第一批原子彈。
6
阿貝把著舵,把捕蝦船向浮船塢開去,她扔出一根護舷木,護舷木規(guī)規(guī)矩矩地靠在船側(cè)。看到了嗎,爸爸?她心想,我可以熟練地駕駛你的船了。她父親去加利福尼亞看他守寡的姐姐去了,要一個星期后才會回來,他每年都要去看她一次。她答應會好好看護那條船,每天檢查,每天查看艙底。
這正是她計劃要做的事情——駕船出海。
她記得自己十三四歲的那些夏天——那時她母親還在——每天早晨她都和她父親去捕龍蝦。她是他的“尾槳手”,朝網(wǎng)子里投放誘餌,把小的龍蝦挑選出來,放回海中。她感到很惱火,她父親從不讓她掌舵——從不。后來,她母親死了,她也上大學了,他另外雇了個尾槳手杰克,她從大學里回來時他再也不讓她當尾槳手了。“這對杰克是不公平的,”他說。“他是靠這個謀生的。你也還要去上學。”
她拋開這些想法。黎明前的大海平靜如鏡。這天是星期天,捕魚是違法的,沒有捕蝦船出海。海港里靜悄悄的,小鎮(zhèn)也寂靜無聲。
她給杰姬拋過去一兩根錨繩,杰姬正在用楔子加固捕蝦船。她們的補給品堆在船塢上:幾個冰柜、一個小丙烷罐、幾瓶占邊威士忌、兩只粗呢麻袋、幾盒干糧、惡劣天氣下使用的用具、睡袋和枕頭。她們開始朝船艙里搬。她們在干這些活時,太陽從海平線上升起來,在水面上投下無數(shù)的金光。
阿貝從操舵室出來,聽見上面的碼頭上響起了汽車發(fā)動機中未燃的廢氣的爆炸聲和齒輪的摩擦聲。過了片刻,斜坡頂上出現(xiàn)了一個人影。
“哦,不,瞧瞧那是誰。”杰姬說。
蘭德爾•沃斯從斜坡上慢吞吞地溜達下來,盡管此時氣溫才十幾度,他卻穿著短袖襯衣,以炫耀他在監(jiān)獄里刺上的拙劣的文身。“哦,瞧。這不是希爾瑪和路易絲①嘛。”
他個頭很高,粗壯結(jié)實,油膩的頭發(fā)垂到了肩上,臉上有些疤痕,下巴上冒出了胡茬。雖然他這輩子從沒騎過真正的摩托車,卻穿著一雙厚重、有懸吊鏈的摩托車皮靴。他咧開嘴笑著,露出兩排腐爛的棕色牙齒。
阿貝繼續(xù)往船上搬東西,理也不理他。自從孩提時代她就認識他了,她簡直不相信他做出了那么多錯誤的決定,他曾經(jīng)是個快活、木訥、臉上長滿雀斑的孩子,雖是“少年棒球聯(lián)盟”里最差的棒球手,卻從未放棄過嘗試。他那么失敗,大概是因為那個綽號。他姓沃斯,人們在觀看棒球賽時給他取了個“餓死”的綽號。餓死,餓死。
“去度假嗎?”沃斯問道。
阿貝提起一個帆布袋,擺動著擱在舷緣上,杰姬接過去,把它塞進駕駛艙的一角。
“自我從緬因州監(jiān)獄出來后你就沒來看過我。我的感情受到了傷害。”
阿貝又把一個帆布袋甩上舷緣。補給品差不多裝好了。她迫不及待地要從他身邊逃開。
“我在跟你說話。”
“杰姬,”阿貝說,“抓住冰柜的把手。”
“好。”
她們把冰柜提起來,準備從船舷上方抬上船,這時,沃斯繞過去,擋在她們前面。“我說我在跟你說話。”他炫耀著自己的肌肉,可實際效果是滑稽、可笑,肌肉長在他那樣不中用的軀體上。阿貝放下冰柜,怔怔地看著他。她突然感到一陣巨大的悲哀。
“哦,我擋了你的路嗎?”沃斯說道,自得地笑著。
阿貝交叉雙臂,別過臉去,等著。
沃斯徑直向她走去,彎下身子,臉幾乎貼到了她臉上,身上濃烈的惡臭包裹著她。他舒展著有裂痕的嘴唇,狡黠地一笑。“你打算甩掉我?”
“我沒有甩掉你,我們之間從來就沒什么。”阿貝說。
“哦,是嗎?呃,那你叫這個什么?”他猥褻地扭動著自己的臀部,一邊前前后后地扭動,一邊用假嗓子呻吟,“深一點,再深一點。”


“對。是的。我懶得和你說,對我沒什么好處。”
杰姬突然大笑起來。
沉默。“什么意思?”
阿貝轉(zhuǎn)身,她不再同情他。“沒什么。讓開。”
“一個女孩被我干過后就是我的了。這點你不知道嗎,黑鬼?”
“嘿,真他媽的不要臉,你這個卑鄙的種族歧視分子。”
為什么,為什么她會那么愚蠢地跟他扯上關(guān)系呢?阿貝抓住把手,提起冰柜。“你是讓開還是讓我叫警察?如果在假釋期間再犯事的話,你又會回到緬因州監(jiān)獄的。”
沃斯沒有動。
“杰姬,去調(diào)到甚高頻,十六頻道。叫警察。”
杰姬跳上船,鉆進駕駛艙,取下話筒。
“去你媽的,”沃斯說著,站到一旁。“別叫警察了。走吧,我不攔你了。我只說一句話:你甩不掉我。”他把一只胳膊高高地舉起來,用一根指頭居高臨下地指著她。“因為你是一塊黑橡木。你聽說過這句諺語吧,如果你想劈木頭,那就去找黑橡木。”
“去做點有益的事吧。”阿貝滿臉怒容,從他面前擠過去,把最后一個冰柜舉到船舷上,放在駕駛艙里。她把著舵,把手放在變速桿上。
“解開錨繩,杰姬。”
杰姬解開錨繩,扔進船里,然后跳到船上。阿貝把船往前開了一點,移出船尾,倒退。小船后退著離開了碼頭。
沃斯站在船塢上,瘦小得像個稻草人,可還竭力裝出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我知道你們?nèi)ジ墒裁矗?rdquo;他大聲喊道。“誰都知道你們又在找那個海盜藏寶的地方。你們騙不了誰。”
“瑪利亞號”捕蝦船一駛過港口最前面的像胡椒罐一樣的浮標,阿貝就將舵向右打,加大油門,向大海駛?cè)ァ?br /> “真是個卑鄙的家伙,”杰姬說。“你看見了他那吸過冰毒的口腔嗎?”
阿貝沒有做聲。
“種族歧視分子。我簡直無法相信他叫你黑鬼。操他媽的白鬼子,廢物、垃圾。”
“我倒希望……我是個黑鬼。”
“你在胡說些什么?”
“我不知道?晌矣X得我……很白。”
“呃,在某種程度上你是白人。我是說,你的舞跳得不好,這點也不像黑人。”杰姬尷尬地笑笑。
阿貝翻了翻白眼。
“說真的,你身上似乎沒有什么地方像黑人,你的談吐,你的背景和你的交友方式都不像……你也不咄咄逼人,但……”她的聲音漸漸弱了。
“問題就在這里。”阿貝說。“我身上似乎沒有什么地方真正像我。外表上是個黑人,可其他方面都是個白人。”
“誰在乎呢?你就是你自己,其余的都他媽的不重要。”尷尬地沉默了片刻之后,杰姬問道,“你真的跟他睡過?”
“別提這個了。”
“什么時候?”
“兩年前在羅勒斯的那次告別聚會上。他那時還沒有吸毒。”
“為什么?”
“我喝醉了。”
“哦,可是他呢?”
阿貝聳聳肩。“他是我吻過的第一個男朋友,六年級的時候……”她看著傻笑的杰姬。“確實,我很蠢。”
“不是,你只是對男人的鑒賞力很差。我的意思是,真的很差。”
“謝謝。”阿貝打開操舵室的窗戶,海風吹在她臉上。小船把玻璃般的海面劈開。過了一會,她感覺自己恢復了精神。這是一次冒險——她們很快就要發(fā)達了。“嗨,大副,”她舉起一只手,“擊掌!”
她們擊了一次掌,阿貝大聲喊道。“羅密歐•?怂固亓_特,我們跳個舞吧?”她把iPod插進父親的博士牌立體聲設備中,撥到樂曲《女武神的飛馳》②,調(diào)到最大音量。小船咆哮著沖下馬斯康格斯桑德,轟隆隆的樂曲響徹周圍的海面。

“大副?在航海日志上記錄一下。‘瑪利亞號’,5月15日早上6點25分,燃料100%,水100%,波旁酒100%,雪茄100%,引擎運行時間9114.4小時,風力忽略不計,海況③1級,一切準備就緒,時速12海里,6度角。行駛方向:勞茲島。目的:尋找落在馬斯康格斯灣的隕星!”
“是,是,船長。我可以先卷一根雪茄嗎?”
“好主意,大副!”阿貝歡呼道,把沃斯拋到了九霄云外。“再好不過了。”
①電影《末路狂花》中的兩名女主角。
②瓦格納的著名歌劇《尼伯龍根的指環(huán)》中最經(jīng)典的樂曲之一。
③根據(jù)海浪波峰形狀、峰頂破碎程度和浪花出現(xiàn)的多少,海況分為10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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