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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節(jié) 變形法師

  賓克被扔進一個大坑里,幸好下面有干草接著,他才沒摔壞。上面有四根柱子,撐著個木頂,勉強能遮擋一下陽光。除此之外,這個監(jiān)獄里光禿禿的,什么都沒有。四壁硬得像石頭,光憑一雙手,別想掘出什么名堂;又陡又高,不可能攀上去。地下是筑得硬邦邦的泥地。
  他在里面走了一圈兒,如果跳起來,他的手剛好能夠到坑壁頂端,但上面有個鐵格子,把他扣在頂下。如果想想辦法(他怎么都想不出來),或許能攀上去,抓住鐵格子——但能做的僅止于此,他只能懸在半空,什么都干不成。健身鍛煉不錯,想出去卻是不可能的。一句話,這個牢坑結(jié)實極了。
  他剛剛得出這個結(jié)論,上頭走過來幾個當兵的,蹭了不少鐵銹下來,灑了他一身。幾個兵站在木頂下的陰涼處,其中一個蹲下身,嘩啦一聲,掀開鐵格子上的一扇小門。當兵的扔下來一個人。
  是那個女人,范瓊。
  賓克一躍而起,張開雙臂接住她。兩人摔倒在干草里。上頭的六“砰”地關(guān)了,“喀”地鎖上。
  “看來我的美貌已經(jīng)徹底征服你了。”兩人分開時,范瓊道。
  “我只是擔心你摔斷腿。”賓克辯解道,“剛才他們把我扔下來時,我就差點摔傷了。”


  她瞅瞅臟裙子下露出的疙疙瘩瘩的膝蓋,“就算摔斷腿,都不可能更難看了。”
  這倒是真的。賓克從來沒見過比她更丑的姑娘。
  可她為什么會在這兒?邪惡法師怎么把自己人和他關(guān)在一起?哄騙俘虜交代情報不是這個做法。正確的做法是告訴賓克,她已經(jīng)全說了,他只需要證實她的話,就能獲得自由。就算她不是魔法師一伙的,她還是不該被關(guān)在這兒。應該隔離才對呀。隔離之后,守衛(wèi)就可以分別對他們說對方已經(jīng)全招了。
  想從他嘴里釣出情報?要是她長得漂亮,這么做還有幾分可能,但就
憑她這副模樣,門兒都沒有。究竟是為什么?
  “你為什么不告訴他魔盾石的位置?”賓克問。如果她只是個誘餌,并非來自贊斯,那她根本不知道魔盾石的位置,也不可能告訴任何人——但真要是這樣,他們就不應該把她扔到這下面來。如果她真是贊斯人,這種待遇就說明她仍舊是忠于贊斯的?梢沁@樣,她為什么對特倫特說她會把魔盾的位置告訴他?
  “我告訴他了。”她說。
  “說了?”
  “對。”她盯著賓克的眼睛,“我告訴他,魔盾石就在北村,放在王宮的王座下面。”
  賓克極力想理清頭緒。這個位置不對——可她知道自己說錯了嗎?或許她想引他反駁,套出魔盾石的真正位置,讓藏在附近的衛(wèi)兵聽到?又或者,她的確是個被流放者,知道魔盾石在哪兒,但故意沒說實話?
  真要是這樣,特倫特的反應就解釋得通了。如果他相信了,把藥水炸彈射進王宮——這么做,不僅起不到破壞魔盾的作用,還會提醒國王,或者說,提醒那些比國王機警得多的大臣。這些大臣可不是傻瓜,他們肯定會明白這次襲擊的性質(zhì):遭到藥水炸彈襲擊的地區(qū),魔法效力會暫時大大降低。明眼人一看便知。
  特倫特已經(jīng)把炸彈射出去了嗎?要是射出去了,他入侵贊斯的計劃是不是已經(jīng)徹底破產(chǎn)了?一旦贊斯人明白威脅所在,他們馬上會將魔盾石移到一個新的安全地點,被流放者可能泄露的情況于是全部作廢。不——真要發(fā)生了那種事,特倫特早就把她變成癩蛤蟆了,而且會一腳踩死她。還有,他也不會費心繼續(xù)善舞賓克,或者殺了他,或者放了他,反正不會繼續(xù)關(guān)著他。所以,不可能出了什么戲劇性的大變化。再說,就算會有什么變化,這點時間也不夠。
  “我知道,你信不過我。”范瓊道。
  分析正確。“我怕信錯了你,后果太嚴重了。”他承認道,“我不希望贊斯出事。”
  “你那么在乎它干什么?你不是已經(jīng)被踢出來了嗎?”
  “那條規(guī)定我早就知道,他們給了我機會,做得很公道。”
  “公道!”她不屑地說,“國王根本沒看漢弗萊的證明書,也沒嘗過生命泉水。”
  賓克一呆,這些事,她怎么會知道?
  “哦,得了吧。”她說,“你的審理會開完一個小時不到,我就打從你們村子路過。街頭巷尾,人人都在說。”
  “好吧,好吧。”賓克說,她顯然是從贊斯來的,但他仍舊不知道自己能信任她到什么程度。這樣看來,她肯定知道魔盾石的位置,卻沒說出來。不過還有一種可能:她說了,特倫特卻不相信,等著看能不能從賓克這兒得到確認。但她說的位置不對呀,為什么?或許她想蒙騙特倫特,卻沒有成功。
  賓克的想法漸漸變了:他現(xiàn)在相信她的確來自贊斯,而且沒有出賣它,但他還是拿不準。特倫特手里的平凡世界機器到底有多大威力?他會不會有一臺機器,可以打聽到魔盾那頭的事?或者,他有一面魔鏡,把它立在魔盾附近魔法仍舊管用的地區(qū),用它了解贊斯內(nèi)部的消息——這種可能性更大!不對,真要那樣,他早就把魔盾的方位打聽得清清楚楚了。
  賓克只覺得腦袋里稀里糊涂,不知道應該相信什么。但他知道一點,決不能提及那個到頭重要的位置。
  “老實告訴你,我不是被驅(qū)逐出境的。”范瓊道,“他們還沒做得那么絕,把長得丑的人轟出去。我是自愿出來的。”
  “自愿?為什么?”
  “這個,我有兩條理由。”
  “哪兩條?”
  她望著他,“恐怕你一條都不相信。”
  “試試看。”
  “第一,善良法師漢弗萊告訴我,想解除我的煩惱,這是最簡單的辦法。”
  “什么煩惱?”賓克的語氣有些不耐煩。
  她橫了他一眼,“非讓我說出來才行?”
  賓克臉紅了,這還用說,她的煩惱就是她的長相唄。范瓊是個年輕姑娘,但她不是相貌平常,不起眼,她是真正的丑,無論是衣飾還是化妝品都幫不上忙。她想變漂亮的話,惟一能指望的就是魔法。可她為什么要離開贊斯?難道她的腦子也跟臉蛋身材一樣糟?
  “可平凡世界沒有魔法呀。”
  “一點不錯。”
  賓克的邏輯推理實在推不下去了。長得別扭,怎么說話也這么別扭?“你
的意思是說——因為魔法——你才成了現(xiàn)在的長相?”他的話可真夠直截了當?shù)摹?br />   范瓊沒有對他大欠婉轉(zhuǎn)的話發(fā)脾氣,“對,算是吧。”
  “漢弗萊怎么沒要你效力一年?”
  “他受不了我的模樣。”
  這種談話真別扭。“呃——你離開贊斯的另一條理由是什么?”
  “現(xiàn)在不能告訴你。”
  這算什么事!剛才說他不會相信她的理由,他相信了第一條,所以她不能告訴他第二條。典型的女人邏輯。
  沮喪不已的賓克重新打量著這個大坑。“看來咱倆要被關(guān)一陣子了。你覺得他們會給咱們送吃的嗎?”
  “那還用說。”范瓊道,“特倫特會溜達過來,拿面包和水在我們面前晃悠,說誰先告訴他,誰就有吃喝。時間熬得越久,就越難把他頂回去。”
  “你的腦子啊,真是快得讓人心煩。”
  “因為我聰明得讓人心煩。”她說,“這么說好了:我有多丑,就有多聰明。”
  看來還真是這個回事。“聰明到能想個辦法讓咱們逃出去?”

  “還沒聰明到那個程度,照我看,逃出去是不可能的。”她一邊說,一邊連連點頭,明顯是肯定的意思。
  “哦。”賓克有點糊涂了。嘴上說不,姿勢卻說是。她是瘋了還是怎么?不——她知道這兒雖然看不見守衛(wèi),但他們肯定藏在附近偷聽。嘴上的話是說給守衛(wèi)聽了,點頭才是她想向賓克表達的意思。這么說,她已經(jīng)找出了逃跑的辦法。
  下午,特倫特來到上面的鐵格子旁。“我相信你們倆已經(jīng)認識了。”他輕松地說,“餓了嗎?”
  “來了。”范瓊悄聲道。
  “十分抱歉,委屈你們二位在這兒了。”特倫特蹲在鐵格子旁,泰然自若,好像是在干凈漂亮的辦公室一樣,“只要你們保證不離開營地,不干涉我的行動,我就會為你們安排一個比較舒服的帳篷。”
  “他沒安好心。”范瓊對賓克道,“只要開始接受他的好處,你就開始聽他的擺布了,別答應他。”
  說得一點沒錯。“不干。”賓克說。
  “你們看,”特倫特心平氣和地接著說,“如果讓你們倆住在舒服的帳篷里,你們想逃的話,我的士兵會朝你們放箭的。我不愿意發(fā)生那種事:對你們來說當然不利到極點;對我來說,這相當于消滅了我情報來源。所以我必須用某種方法拘住你們,或者用你們的保證,或者用這個牢坑。這地方至少挺安全,不會發(fā)生什么意外。”


  “我看你還是放了我們的好,”賓克說,“反正你別想從我們這兒搞到任何情報。”
  不知邪惡法師心里發(fā)沒發(fā)火,反正臉上一點也沒有表露出來。“吃點餅,還有酒。”特倫特用繩子將一個小包吊下來。
  賓克和范瓊都沒伸手,但賓克忽然間只覺得饑火難耐。牢坑里飄蕩著食物的香味,小包里顯然是新鮮美味的好東西。
  “請兩位放心,”特倫特說,“我向你們保證,里面既沒下藥也沒下毒。我只希望你們能健健康康的。”
  “直到你把我們變成癩蛤蟆為止?”賓克大聲質(zhì)問。事已至此,他有什么好怕的?
  “不,我承認,這件事上你戳穿了我的恫嚇。癩蛤蟆不會講話,而我希望你們能夠開口說話。”
  邪惡法師流落到平凡世界已經(jīng)很久了,這么多年來,他會不會喪失了自己的天賦?賓克開始覺得好多了。
  小包落到干草堆上。范瓊聳聳肩,蹲下來解開,真的是餅和酒。“一個人先吃。”她說,“幾個小時后沒事的話,另一個再吃。”
  “女士先請。”賓克道。如果食物里下了藥,她又是特倫特的人,那她肯定不會吃。
  “謝謝。”她把餅一掰兩半,“要我吃哪一半?”
  “那一半。”賓克手一指。
  “非常好。”特倫特在上面說,“既不相信我,也不相信對方。看來你們已經(jīng)定出了規(guī)矩,以保護自己。這種做法其實沒必要,如果我要真想毒倒你們中的哪一個,把毒藥灌下去不就行了?”
  范瓊咬了一口餅。“味道不壞。”她說,然后擰開酒瓶,喝了一口,“這
個也是。”
  但賓克仍然沒有打消疑心,他要再等等。
  “我想了想你的事,”特倫特道,“范瓊,我就開門見山直說了吧。我可以把你變成另一種生物,也可以變成另外一個人。”他斜著眼睛瞅著她,“想變成個漂亮姑娘嗎?”
  哎喲,如果范瓊不是誘餌,這個提議的誘惑力實在太大了,丑鬼變成美人——
  “走開。”范瓊道,“不然我要朝你扔泥團了。”接著她又想起了別的事,“如果你要把我們關(guān)在這兒,至少給我們弄個廁所吧,一個便桶,加一張簾子。要是我的臀部長得漂亮,我倒不介意展示,目前這種情況下,我覺得還是別太張揚的好。”
  “真是好口才。”特倫特揮揮手讓守衛(wèi)拿來這兩樣東西,吊進洞底。范瓊把便桶放在一個角里,從她亂糟糟的頭發(fā)里拔下發(fā)針,把簾子釘在兩邊洞壁,隔出一個三角形。賓克真不明白,以那副尊容,這么小心干什么?難道會有什么人盯著看她的光腚嗎?也許她是過分敏感了。如果是一個漂亮姑娘,發(fā)現(xiàn)別人偷看或許會大驚小怪,但私下里說不定還會沾沾自喜,但范瓊顯然不會有這種做作。
  賓克有點替對方難過起來,同時也為自己難過:如果牢友漂亮點,囚禁生活或許會有意思得多。當然,有了這個簾子他還是挺高興的,不然的話,解手的事真會讓人尷尬死。幸好有范瓊,還沒等他想到這個問題,她就把它解決了。這女人的腦子轉(zhuǎn)得真夠快的。
  “他說可以把你變漂亮,這倒不是瞎話。”賓克說,“他有這個本事——”
  “沒用的。”
  “你不知道,特倫特的魔法是——”
  “我知道他的魔法是什么,可就算我愿意出賣贊斯,那種辦法只會讓我的麻煩更大。”
  這可太奇怪了。難道她不想變漂亮?那又為什么對她的外表那么敏感?或許是個陰謀,想套他說出魔盾的位置?他不太相信。范瓊顯然是從贊斯來的,外人不可能知道生命泉和糊涂國王的事。
  傍晚降臨。范瓊看來沒出什么事,賓克也就放心吃了他那份食物。
  下雨了,水從鐵格子滴了進來。上面顯然有個木頂可以遮擋一下,但是斜
著飄著進來的雨還是把他們澆得渾身濕透。奇怪的是,范瓊竟然高興地笑起來。
  “好,”她悄聲說道,“咱們今晚運氣不壞。”
  好?賓克一面哆嗦,一面莫名其妙地瞪著她。她用手從泡濕的地面挖起泥土,賓克想過去瞧瞧她在搞什么名堂,但她打著手勢讓他別過來。“看著點,別讓守衛(wèi)發(fā)現(xiàn)我在干什么。”她低聲道。
  這倒不難,守衛(wèi)都找地方躲雨去了,一個都瞧不見。就算他們站得很近,洞里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見。
  她在干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范瓊不顧大雨,一個勁兒挖出爛泥,跟干草混在一起?吹觅e克摸不著頭腦,難道她用這種方式放松不成?
  “你在贊斯認識什么女孩子嗎?”范瓊問道。雨已經(jīng)變小了,但四周還是黑乎乎的,賓克仍舊瞧不清她在干什么,更別說那些衛(wèi)兵了。
  但賓克實在不愿意討論這個話題,“我不想——”
  她湊近他,“笨蛋!我在造磚。”她兇犯地耳語道,“接著說話——注意有沒有燈光過來。發(fā)現(xiàn)什么動靜后,說一聲‘卡米莉安’,我馬上把手里的活兒藏好。”她又溜回那個角落。
  卡米莉安——就是變色龍的意思。賓克想起自己啟程尋找善良法師漢弗萊之前見到的那只小蜥蜴變色龍——那個預兆,預示著他的未來。那只變色龍落個暴斃的下場,他是不是也快完蛋了?
  “說點什么!”范瓊催促道,“蓋住我的聲音!”接著又用正常的聲音道,“你肯定認識一些女孩子。”
  “呃,認識幾個。”賓克應道。造磚?造磚干什么?
  “她們長得漂亮嗎?”夜色里看不清她的手,只能聽到黏土發(fā)出的輕輕的叭嗒聲和干草的窸窣聲。她在將干草混進黏土,造出結(jié)實的磚塊,可這么干簡直沒道理呀,難道她想用砌起一道墻來取代簾子?
  “難道她們不漂亮?”她催促道。
  “哦,挺漂亮的。”他說?礃幼铀撬Σ婚_這個話題了。如果警衛(wèi)在偷聽,肯定會對他談論漂亮姑娘的話更感興趣,不會注意她拍泥巴的聲音。行啊,順著她的心意做好了。“我的未婚妻,薩布莉娜,長得很漂亮?膳装蚪z可以打扮得更漂亮,還有幾個就不怎么樣了,歲數(shù)大了或者結(jié)婚以后,他們——”
  雨停了,賓克發(fā)現(xiàn)有燈光朝這邊移動過來。“卡米莉安。”他悄聲說,一說出這個詞,心里便是一陣不舒服。預兆肯定會兌現(xiàn)——問題僅僅是你明不明白
其中的含意。
  “女人結(jié)婚以后一一定變得難看。”范瓊說。角落里的聲音變了,她正在把東西收拾好,藏起來,“難看的人生來就難看。”
  她對她自己的情況倒是了解得很清楚。賓克真不明白,特倫特讓她變漂亮的許諾為什么打動不了她。“我去善良法師漢弗萊的路上,遇到過一位馬人女士,”賓克說,在這種情況下,哪怕最尋常的對話都不容易,“她很漂亮,那種美很像雕塑。當然,她是一匹馬——”這個詞不對勁,“我是說,從后面看,她——我從后面騎的她。”不知那些衛(wèi)兵會怎么想他這番話,不過,他這會兒不該顧忌衛(wèi)兵的看法。賓克盯著越來越近的燈光,“她只有一半像馬,她搭了我一程,穿過馬人的領(lǐng)地。”
  燈光消失了,估計是巡邏的士兵。
  “警報解除。”他悄聲道,接著又轉(zhuǎn)回正常聲音。“不過,去魔法師城堡的路上,我遇到了一位真正美麗的姑娘,他叫——叫……”他想了想,“溫妮,可惜她是個傻子,但愿那頭峽谷龍沒傷著她。”
  “你去過那道峽谷?”
  “去過,但沒待多久,甩掉峽谷龍以后,我繞過了峽谷。真奇怪,你居然知道峽谷,我還以為它被施了一道遺忘咒呢,因為我在地圖上找不到它,之前也從來沒聽人說起過?稍捰终f回來,我自己怎么又記得——”

  “我家就住在峽谷附近。”她說。
  “人住在那兒?那條峽谷是什么時候有的?怎么大家都不知道?”
  “峽谷一直都有,但它附近被下了遺忘咒——我猜是善良法師漢弗萊下的。但如果你跟峽谷的關(guān)系非常緊密,你就不會忘記它,至少一段時間內(nèi)不會忘記,魔法的威力再大,最多也只能做到這一步。”
  “難怪我還記得,我永遠忘不了那條峽谷,還有那頭龍。”
  范瓊又開始造磚了,“還認識別的什么姑娘嗎?”
  賓克有個感覺,范瓊很關(guān)心這個問題,并不是隨口問起,泛泛而談,是因為她認識住在峽谷附近的人嗎?“我想想,真的還有一個,一個普普通通的姑娘,蒂伊,她和跟我一路的一個士兵克龍比吵起來了,克龍比恨女人,至少嘴
上是這么說的。吵起來之后,蒂伊就跑了。其實我挺喜歡她的。”
  “哦?我還以為你只喜歡漂亮姑娘呢。”
  “別那么敏感好不好?”他生氣地說,“這個話頭是你提起的。我喜歡蒂伊,比喜歡——算了,我看還是別說這個了,還不如說說怎么逃走呢。”
  “對不起。”她說,“我——我知道你去峽谷的事,我跟溫妮是——朋友,還有蒂伊,當然很關(guān)心她們。”
  “你們是朋友?她們倆都是你的朋友?”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但賓克漸漸理出了頭緒,“你跟幻術(shù)女巫艾莉絲是什么關(guān)系?”
  范瓊大笑起來,“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如果我是幻術(shù)女巫,你以為我會打扮成這副模樣嗎?”
  “會。”賓克道,“你試過漂亮臉蛋,卻沒成功,而你仍然想要權(quán)力,所以你把自己打扮成丑樣子。難怪特倫特說能把你變成美人,你卻毫不動心。變漂亮只會破壞你的偽裝。還有,想漂亮的話,你隨時隨地做得到。你盯著我離開贊斯,打扮成不會引起任何人懷疑的模樣,當然了,你肯定不愿幫助另一位魔法師奪取贊斯——”
  “于是我跟著你來到平凡世界,來到?jīng)]有魔法的地方。”她說,“沒有魔法,也沒有幻術(shù)。”
  一句話便把他的推理打得粉碎。不一定,“或許這就是你的本來面目,我在她的島上是可能根本沒見過她的真實長相。”
  “可我怎么回去?”
  賓克無言以對,只能以問代答:“你為什么想到平凡世界來?這兒顯然沒解決你的問題嘛。”
  “這個需要一段時間——”
  “讓魔法漸漸失效?”
  “對。過去,魔盾建立之前,平凡世界也有龍飛來飛去,說明它們離開贊斯以后還能飛一陣子。魔法師漢弗萊說,平凡世界的書本里有大量龍的記錄,但現(xiàn)在,俗人再也見不著龍了,所以他們以為過去的記錄是瞎編的,但這只證明了一件事:無論人還是動物,離開贊斯一段時間之后才漸漸喪失其魔法。”
  “也就是說,幻術(shù)女巫即使離開贊斯,一段時間內(nèi)還是能保持她的幻象。”賓克指出。
  她嘆了口氣,“也許是這樣,但我不是艾莉絲,盡管我巴不得是她。我離
開贊斯,完全是出于我自己的理由。”
  “對,我還記得你的話。理由之一是擺脫魔法的影響——也不知是什么影響,理由之二你不肯告訴我。”
  “我看,應該讓你知道,反正最后你總會知道的。我從溫妮和蒂伊那兒知道了你的為人,所以——”
  “溫妮真的沒被 龍傷著?”
  “沒有,多虧了你。她——”
  燈光過來了。“卡米莉安。”賓克道。
  范瓊手忙腳亂藏起她的泥磚。這一次,燈光徑直來到他們上面。“你們這兒沒被水淹著吧?”上面響起特倫特的聲音。
  “真有那么大的水就好了,我們可以游出去。”賓克說,“聽著,魔法師,你越是整我們,我們越不會幫助你。”
  “我充分意識到了這點,賓克。我完全可以替你們安排個更好的帳篷——”
  “不。”
  “賓克,你們的對話,我的人多半聽到了,并且轉(zhuǎn)告了我。我真不理解,你為什么對一個待你如此不公的政府這么忠心耿耿呢?”
  “不關(guān)你的事。”
  魔法師繼續(xù)勸說,顯得十分通情達理。相比之下,賓克簡直成了個不可理喻的人。“賓克,你或許真的沒有魔法——不過,我很難相信漢弗萊會在這種事上看走眼——但你有許多非?少F的品質(zhì),你完全可以成為一個杰出的公民。”
  “你知道,他說得對。”范瓊道,“他們那樣待你,真是太不應該了。”
  “你究竟是哪一邊的?”賓克質(zhì)問。
  黑暗中,她嘆了口氣。她的聲音很可親。只要看不見她的模樣,范瓊這個其實挺不錯。“我是你那邊的,賓克。你的忠誠我很佩服,只是覺得他們配不上你的這份忠誠。”
  “那你為什么不把魔盾石的方位告訴他,如果你真的知道的話?”

  “因為,盡管有許多不好的方面,贊斯仍然是個很不錯的地方。老朽國王不會永遠活下去,等他死后,他們只能選漢弗萊當國王。漢弗萊雖然會抱怨這份工作占用了他的寶貴時間,但他確實會讓贊斯變得更美好。就在這時,說不定正有哪個新的魔法師降臨人世,等著接漢弗萊的班。困難總有辦法解決的,過
去一直是這樣。對贊斯來說,最壞的結(jié)果就是落進哪個殘暴、邪惡的法師手里,他對待反對派的惟一辦法就是把他們統(tǒng)統(tǒng)變成甘藍。”
  傳來特倫特的笑聲,“親愛的,好犀利的頭腦,好快的舌頭。不過我更喜歡把他們變成樹,樹比甘藍活得長些。但請你說說看,哪怕單純是為了爭論,我要是當了國王,是不是比現(xiàn)在這位國王強些?”
  “你知道,他的話有點道理。”賓克道。
  “你究竟是哪一邊的?”范瓊厲聲質(zhì)問,語氣跟剛才的賓克差不多。
  特倫特大笑起來,“我挺喜歡你們倆。”他說,“真的,頭腦敏銳,又忠心耿耿,只要你們把這種忠誠奉獻給我,我愿意作出重大讓步。比如說,我可以讓你們享有否決我的變形決定的權(quán)利,變什么也由你們決定。你們要是喜歡把誰變成甘藍,而不是變成樹,都可以。”
  “這樣一來,你犯的罪,責任卻由我們承擔?”范瓊道,“用不了多久,這種權(quán)利必然腐蝕我們,把我們變成跟你一樣的人。”
  “真要是這樣的,只能說明你們從根本上說和我并無太太區(qū)別。”特倫特道。“如果你我從根本上并無太大區(qū)別,那么,你我的為人也就沒有什么兩樣。之所以跟我不同,只是由于我們的處境不同而已。”
  賓克遲疑不定。他渾身上下濕漉漉的,并不欣賞在泥坑里過夜的前景,但是……他提醒自己,二十年前,特倫特是個信守諾言的人嗎?
  不,他不是。在追求權(quán)力的過程中,只要有利于他,他隨時可以違背自己的諾言。他之所以最后失敗,這也是原因之一。沒有人相信他,連他的支持者都不相信他。
  邪惡法師的諾言一文不值,他的邏輯看似合情合理,其實只有一個目的:讓這兩個犯人吐露魔盾石的方位。說什么否決權(quán),一旦邪惡法師不需要他們了,賓克和范瓊就是第一批被他變形的犧牲品。
  賓克沒有回答,范瓊也保持著沉默。過了一會兒,特倫特走了。
  “我們頂住了第二個回合的勸誘。”范瓊道,“但他確實聰明,而且不擇手段,咱們的處境會越來越艱難。”


  賓克認為她說得對,怕的就是這個。
  第二天早上,斜射的陽光烘烤著粗制磚坯,還算不上曬干,但總算是個開始。范瓊把磚坯藏在廁所簾子后面,上面的守衛(wèi)看不見。下午有陽光時再拿出來曬。
  特倫特拿來了食物:新鮮水果和牛奶。
  “我很不愿意說這種話,”他說,“但我的耐心越來越小了。他們可能經(jīng)常移動魔盾石的位置。你們知道的情報隨時都可能變得一文不值。如果今天之內(nèi),你們倆誰都不肯把我需要的情報告訴我,明天我就讓你們變形。你,賓克,你會變成一只雞頭蛇;你,范瓊,你會變成一只蛇怪。到時候,我還是會把你們關(guān)在同一個籠子里。”
  賓克和范瓊驚恐萬狀地對視一眼。雞頭蛇,蛇怪——兩個句字,指的其實是同一種東西:公雞下的無黃蛋,再由癩蛤蟆在糞堆里孵化,最后破殼而出的就是這種長翅膀的爬行動物。它的呼吸臭得能讓植物凋敗,讓巖石碎裂。不管是人還是動物,只要一看到它的臉,當場便會倒地而亡。蛇怪,當之無愧的爬行類之王。
  預示他未來的那只變色龍就曾經(jīng)變成一只蛇怪,就在它臨死前的一瞬間。這以后,不可能知道這個預言的范瓊又用卡米莉安——變色龍——作為暗號,F(xiàn)在,別人又威脅著要把他變成一只蛇怪?磥,死神已經(jīng)離他不遠了。

  “嚇唬人。”范瓊最后道,“他沒這個本事,只想恐嚇我們。”
  “這個,他倒是辦到了。”
  “或許我應該安排作一次演示。”特倫特道,“很方便,所以你們相不相信我的話無所謂。反正的也需要不時練一練,免得在平凡世界待久了,把魔法丟生了。”他捻了響指,對守衛(wèi)道,“犯人吃完以后,把他們帶出來。”
  他走了。
  范瓊又添了一重擔心,“就算他在恐嚇我們——可守衛(wèi)一下來,馬上就會發(fā)現(xiàn)磚頭,我們就全完了。”
  “不會,只要咱們趕緊上去,別麻煩他們下來就行。”賓克說,“除非迫不得已,他們是不會樂意下來的。”
  “但愿如此。”她說。
  繩梯一放下,賓克和范瓊當即向上爬。“我們看透了魔法師的把戲,他在吹牛。”賓克聲稱,士兵們毫無反應,只管押著他們倆穿過地峽,向贊斯方向走去。
  魔盾近在咫尺。特倫特站在一個鐵絲籠子旁邊,士兵們圍了一個大圈,箭搭在弓上。他們?nèi)即髦珊谏难坨R,樣子十分鄭重。
  “我警告你們,”特倫特對他們倆說,“變形之后,不要直視對方的臉,我沒本事讓死人復活。”

  如果這是魔法師的又一恫嚇手段,這種手段完全起到了效果。范瓊或許還有些懷疑,但賓克已經(jīng)相信了,他想起了賈斯丁樹,那是特倫特二十年前怒氣發(fā)作時的杰作,一直保留到今天。那個變色龍的預兆在他眼前越變越大:先是一頭蛇怪,然后是死亡……
  特倫特看出了賓克的驚恐,“你有什么想對我說的嗎?”他開口問道,隨隨便便的,仿佛是走個過場。
  “有,他們最后是怎么把你驅(qū)逐出境的?那些人怎么沒有被你變成癩蛤蟆、甘藍或者別的什么?”
  特倫特皺起眉頭,“賓克,我說的其實不是這個意思,但為了表示友善,我還是愿意回答。他們收買了一個得到我信任的助手,對我施了一個催眠咒。趁我睡著時,他們把我抬出了魔盾。”
  “你怎么知道不會再發(fā)生這種事?你知道,你不可能永遠不睡覺。”
  “流放在外的最初幾年,我花了很長時間思考這個問題,我的結(jié)論是:我騙了太多的人,于是最后也成了欺騙的犧牲品。我對許多人失了信,所以其他人不再信任我了。當然,我并不是完全沒有榮譽感,只有在理由最充分的情況下,我才會違背自己的諾言,可是——”
  “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欺騙仍舊是欺騙。”賓克說。
  “當時我并沒有這么想,但我敢說,我流放在外的這段時間里,我這方面的聲譽并沒有得到明顯的改善。將失敗者描繪成為十惡不赦的大壞蛋,這向來是勝利者的特權(quán),以此證明他們的勝利乃是公理的勝利。即使如此,我還是承認,我當時并沒有將自己的諾言視為神圣的承諾。一段時間之后,我認識到,我性格中的這個本質(zhì)缺陷正是我失敗的原因所在。要想不重蹈覆轍,惟一的辦法是改弦更張。所以,我再也不使用欺騙的手段了——永不欺騙,也不會讓任何人欺騙我。”
  這個回答的確坦坦蕩蕩。從許多方面來說,特倫特與大家傳說中的那個邪惡法師恰恰相反:他并不丑陋、虛弱、兇惡——這些形容詞用在漢弗萊身上倒挺合適,特倫特英俊、強壯、彬彬有禮。但不管怎么說,他依舊是壞蛋,幾句
漂亮話騙不了賓克。
  “范瓊,請到前面來。”
  范瓊向他走去,臉上掛著毫不掩飾的輕蔑,她完全不相信。特倫特沒有抬手比劃,也沒有念念有詞——只聚起精神,看了她一眼。
  她消失了。
  一名士兵手持捕捉蝴蝶的大網(wǎng),呼的一聲,朝什么東西扣下去。片刻之后,他收起大網(wǎng)——里面不住撲騰的是一只兇惡的、蜥蜴似的東西,長著一對翅膀。


  是蛇怪,千真萬確!賓克嗖地掉轉(zhuǎn)視線,惟恐目光直視它可怕的臉,觸到它致命的目光。
  士兵將這東西扔進籠子,另一名戴著起保護作用的黑眼鏡的士兵扣上籠蓋。其他士兵明顯地松了一口氣。蛇怪在籠子里東抓西撓,拼命想逃出去,這當然是不可能的。蛇怪怒視著鐵絲籠子,但它的目光對金屬不起任何作用。第三名士兵將一塊蒙受布扔到籠子上,擋住這只小魔頭的目光。賓克自己這才長舒一口氣?吹贸鰜,這個過程經(jīng)過精心演練,士兵知道怎么做。
  “賓克,請到前面來。”特倫特用的字眼和剛才一模一樣。
  賓克嚇提魂飛魄散,但內(nèi)心深處一個角落里,他的意識仍在頑強地不斷提醒他:這仍然有可能是一出戲,她是特倫特的人,共同演了這出戲,目的就是讓我以為她被變形了,而我就是下一個。她反對特倫特的所有話都是鋪墊,取得我的信任,為的就是這一刻。
  不過,這些話,連他自己都不敢完全相信,還有那個預兆,讓這一刻顯得更加陰森可怕,不可抵擋。死神就在這里,化身為一只食蟲鷹,懸在他的頭頂,無聲地扇著它的翅膀,漸漸逼近……
  特倫特看了他一眼。
  世界一震,賓克驚恐萬狀,腦子里一片混亂,拼命想鉆進附近的灌木叢躲起來。剛一接近,綠葉忽然凋落,大網(wǎng)扣下來了。他想起自己在峽谷逃避那頭龍時用過的一招,賓克直等到大網(wǎng)收攏之前的最后一瞬,這才突然向后一縮。
  網(wǎng)沒有兜住他。他怒目瞪視著那名士兵,士兵收網(wǎng)時被賓克那一閃弄得手忙腳亂,黑眼鏡滑到一邊,他們的目光一觸——士兵一頭向后栽倒。
  那張網(wǎng)很大,撒得很寬,另一位士兵及時抓住大網(wǎng)。賓克再一次猛地沖向枝葉枯萎的灌木叢,但是這一次,網(wǎng)兜住了他。他絕望地撲打著翅膀,尾巴摔打著,上面的倒鉤掛在網(wǎng)上。賓克用爪子抓,用尖嘴啄,但什么都抓不住,啄不到。
  有人在把他從網(wǎng)里向外抖,一下,兩下,他的爪子和尾巴抖松了。他張開翅膀,后背著地,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尖叫。
  他剛剛翻過身,眼前忽然一暗。他在籠子里,籠蓋已經(jīng)合上,外面的人看不見他的臉——他是一只雞頭蛇。
  何等驚人的演示!他不僅親眼看到范瓊被變形,自己也親身體驗了一回,而且殺死了一名士兵——只靠他的目光。不知特倫特的部隊里有沒有人懷疑魔法師的本領(lǐng),即使真的有這種人,他的懷疑現(xiàn)在也肯定蕩然無存了。
  他看見了另一條彎曲、長倒鉤的尾巴——他的同類,一頭雌性蛇怪,但她背對著他。他的蛇怪本能控制了他,他不希望同類的陪伴。
  他憤怒地一躍而起,利爪屈伸,向她攫去。她有力的尾巴在地上一撐,一翻身,轉(zhuǎn)了過來。一瞬間,他們面面相對。
  她真丑啊,兇狠、可怕、可恨、暴戾,他從來沒見過如此讓人惡心的東西。但她畢竟是雌性,所以對他有一種本能的吸引力。既排斥,又相吸,他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失去了知覺。
  
  醒來時,賓克頭痛欲裂,他躺在大坑的干草上。從天色看,已經(jīng)快黃昏了。
  “看來,蛇怪的瞪視也沒有那么大的威力,”范瓊說,“我們倆誰都沒死。”
  發(fā)生的一切是真事。“確實沒那么大的威力,”賓克說,“我覺得跟死的差別也不太大。”有了親身體會,他這才意識到:蛇怪既是魔力生物,又有智力,又會施展魔法。剛才的他就是一頭有智力的蛇怪,并且對敵人施展了魔法。這樣一來,他的魔法理論還站得住腳嗎?
  “對了,你當時打得真不錯。”范瓊道,“他們已經(jīng)把被你盯死的那個士兵埋了,兵營里這會兒靜得跟死了似的。
  跟死了似的——難道那個預兆是這個意思?他沒死,但他殺死了別人——無意之間,用一種和平時的他完全不相容的手段殺了人。那個預兆是不是已經(jīng)
實現(xiàn)了?
  賓克坐起來,他又明白了一件事。“特倫特的魔法是真家伙,我們真的被變形了”
  “是真的,我們真的被變形了。”她嚴肅地說,“我承認,我原來還不信,現(xiàn)在我信了。”
  “他肯定是趁咱們昏迷時又把咱們變了回來。”
  “對,這只是一次演示。”
  “很有效啊。”
  “對。”好打了個哆嗦,“賓克——我,我不知道——我還能不能再接受一次,這還不光是身體的改變,是——”
  “我知道,變成蛇怪以后,你簡直丑得嚇人。”
  “無論變成了什么,我都丑得嚇人。可是,那種骨子里的惡毒、愚笨、兇狠——那種東西實在太骯臟了!一輩子都像那樣——”
  “我不能責備你。”直到現(xiàn)在,他心里仍舊惴惴不安,這一番體驗太驚人了,他知道,要過很長時間,自己的意識,才能有充分的認識。
  “我原來以為,無論什么,都不可能讓我干昧著自己良心的事,可這——這——”她雙手捂住臉。
  賓克默不作聲,只稍稍點了點頭。過了一會兒,他換了個話題,“你注意到?jīng)]有——那種東西是一雄一雌。”
  “當然。”能夠談點什么,她漸漸鎮(zhèn)定下來,“我們本來就是一男一女,魔法師可以改變我們的外形,但改變不了性別。”
  “可蛇怪不應該有性別呀,它是由公雞下的蛋孵化而成的,除了公雞,蛇怪沒有所謂父母。”
  她明白了,若有所思地點著頭。“你說得對,如果蛇怪有雄雌之分,它們就會交配,產(chǎn)下后代。但按照蛇怪的定義,這樣出生的蛇怪就不成其為蛇怪了。這是個悖論。”
  “定義肯定有什么不對頭的地方。”賓克說,“只有兩種可能:一、這種妖怪不是像傳說中的那樣出生的;二、我們沒有變成真正的蛇怪。”
  “我們是真的。”范瓊臉上又露出懼意,“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這輩子,我頭一次因為自己的人類外貌而感到高興。”對她來說,這句話真的坦白到了極點。
  “特倫特的變形法術(shù)太厲害了。”賓克,“不僅僅改變外形,他是真正不攙假地把一種東西變成了另一種東西。”就在這時,他心里一直隱隱約約感到的某種東西忽然明晰起來,“但如果魔法不可能存在于贊斯之外很遠的地方,我們只需要——”
  “只需要進入平凡世界!”她恍然大悟,“一段時間之后,我們就會恢復本來面目,特倫特的變形術(shù)只能是暫時的。”

  “所以,雖然變形術(shù)是真的,但他還是在虛聲恫嚇。”他說,“除非把我們裝在籠子里,一輩子放在魔盾旁邊的那條很窄的地帶。怪不得他那么想回去,在贊斯之外,他沒什么法術(shù),特倫特有的只是普通將軍的權(quán)力。”
  “這種權(quán)力,跟他向往的那種權(quán)力根本沒法相比。”她說,“我敢打賭,他絕對想回贊斯。”
  “但咱們還是被他捏在手心里。”
  范瓊把泥磚搬出來,放在斜射的陽光下曬著。“你打算怎么辦?”她問道。
  “如果他放了我,我就繼續(xù)去平凡世界。特倫特教會了我一件事:平凡世界照樣能活人,但我會仔細記下自己走過的路,不然別想再找到贊斯。”
  “我是說魔盾的事,你打算怎么辦?”
  “什么都不辦。”
  “你不告訴他?”
  “不,當然不。”他說,“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清楚了,他的魔法不可能真正傷害我們?墒牵绻阆敫嬖V他,我也不責備你。”
  她凝視著他,她的臉還是那么丑,便現(xiàn)在卻有一種奇特的表情。“你知道嗎,賓克,你真是條好漢!”
  “什么呀,我才不是好漢呢,我連魔法都沒有。”
  “你有,只不過不知道你的魔法是什么。”
  “一回事。”
  “你知道,我是跟著你出來的。”
  賓克慢慢明白了。她在贊斯聽說了他,這個沒有魔法,注定被驅(qū)逐的人。
  她知道,沒有魔法在平凡世界根本不是什么缺陷。他們倆倒真是一對兒:沒有魔法的男人,長相丑陋的女人;蛟S他會漸漸習慣她的相貌,除了相貌,她的各個方面都非常好,但還有一個問題。
  “我明白了,也完全理解你。”他說,“但如果你跟邪惡法師合作,哪怕他
把你變漂亮,我也不會跟你在一起。”
  “既然這么說,我的勇氣可就全回來了。”她說,“咱們溜吧。”
  “怎么溜?”
  “用磚呀,笨蛋。泥磚已經(jīng)曬硬了,等天黑下來,我們把磚摞起——”
  “上面還扣著鐵格子,鐵格子的門鎖著,咱們還是逃不掉。如果只有高度這一個困難,我早就可以把你舉上去了。”
  “不一樣。”她低聲道,“我們把磚摞起來,站上去,把整個鐵格子抬起來就行。鐵格子本身沒有固定在地面上,他們帶我進來時我就注意到了。它純粹是靠重量壓下來的,重雖然重,但以你的力氣——”


  賓克滿懷希望地向上望望,“太好了!不一定能成,但值得一試。”
  “還有,”她悄聲說,“咱們還得把他的藥水偷到手,免得以后有人出來,告訴他魔盾石的位置。這些我早就想好了。”
  賓克笑了,他越來越喜歡這個丑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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