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節(jié)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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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哈里•伯爾坐在麥克格瑞克公園對面的一家希臘餐館里,吃著漢堡包,喝著咖啡,讀著《星期六晚郵報》,看著雨水從窗戶的玻璃板上像千變?nèi)f化的小溪一樣流下來。在這些“小溪”中有些數(shù)學(xué)法則,描述混沌現(xiàn)象的法則,有點像描述一次襲擊行動的法則。它是一種可控的混亂現(xiàn)象。說混亂,是因為你絕對不可能什么事情都能預(yù)見到?倳幸馔獬霈F(xiàn),比如,科索告訴他家里只有他一個人,而實際上還有位可愛的老母親。再比如,自己被迫殺掉科索。
總是有點小小的意外。
他又將目光投向遠處,越過麥克格瑞克公園的一角,可以清楚地看見自己干掉科索和他母親的那排別墅。那個討厭鬼正要告訴自己硬盤在哪里,他母親偏偏在這時進來了。
他慢慢喝著咖啡,翻著《星期六晚報》,看著外面看熱鬧的人群。他雖然沒有發(fā)現(xiàn)硬盤,但知道了科索工作的酒吧和他以前室友的地址。硬盤不是在酒吧里就是在他朋友的住處。他打算首先到酒吧找找。如果科索真的聰明的話,很可能已經(jīng)將硬盤郵寄回來,甚至鎖進了保險箱里。他確信硬盤就保存在附近。
他又呷了一口咖啡,翻了幾頁報紙,裝模作樣地讀著。餐館里慢慢冷清下來,現(xiàn)在變得空空蕩蕩的了,大多數(shù)顧客都心急火燎地吃完飯,跑到公園里看熱鬧去了。他密切注視著人群,尋找可能與科索有關(guān)系的人和他的朋友——包括女朋友,科索可能把硬盤給了他們。
公園里的兩個人,一個黑皮膚女孩和一個滿臉皺紋的高個子男人,引起了他的注意。這兩個人似乎有點太警覺了,與其余的人有點分得太開了,是兩個呆頭呆腦的旁觀者。他們在等待,在觀察。他們與此事有關(guān)聯(lián)。
伯爾記住了他們的特征,以防再次見到他們。
53
阿貝坐到摩拓酒吧的一把高凳上,福特也在她旁邊的一張高凳上坐下來。這是紐約一家超時髦的酒吧,在威廉斯堡的碼頭邊上,裝飾的是黑白兩色,日式拉門,上面有斑紋,大量的黑白瓷漆畫,還有磨砂玻璃和鉻合金。酒吧后面的一堵墻上全是酒瓶子,在冷漠的白色光線中若隱若現(xiàn)。在這樣一個下著雨的工作日的下午4點,這個地方顯得太空蕩了。
他們一坐下,一個禿頭男人就迎了過來,他的體形像塊磚頭,戴副黑邊眼鏡,身穿傳統(tǒng)服裝。他捏著一張小小的餐巾紙的一角,沿著吧臺滑過來,在阿貝面前停住。“小姐喝什么?”
阿貝猶豫了一下。“礦泉水。”
他又用拇指和食指夾著一張餐巾紙,將手滑到福特面前。“這位先生呢?”
“必富達馬丁尼,”福特說,“不加冰,要檸檬。多加些苦艾。”
那人利落地點點頭,像個藝術(shù)名家一樣麻利地調(diào)起酒來。
“你一定是摩拓先生吧。”福特說。
“我就是!”摩拓的臉上綻放出奪目的笑容,他搖晃著調(diào)好的酒,手舞足蹈地倒出來。
“我叫懷曼•福特,是馬克•科索的朋友。”
“歡迎!可馬克不在,晚上7點才能來。”他動作花哨地把酒倒出來,把搖杯拋向空中,接住,沖洗干凈,放到架子上。
“我剛從麥克格瑞克公園來,”福特說。“恐怕有個不好的消息。”
“什么消息?”摩拓停下來,被福特的表情嚇住了。
“馬克和他母親不知是昨晚還是今天早上被人殺害了。是入室搶劫。”
摩拓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里,驚愕不已。
“警察都來了。”
摩拓一巴掌拍在吧臺上,一副頹廢的樣子。他把手放在頭上。“哦,上帝啊,哦,我的上帝啊,這太可怕了。”
“我感到很遺憾。”
摩拓捂住臉,沉默了片刻。“看看這些小流氓做的事情。他母親也被殺了?”
福特點點頭。
“那些小流氓。多好的一個孩子啊,那么聰明。哦,我的上帝啊。”他被深深地震撼了。
福特同情地點點頭。“他在你這里干活嗎?”
“自他回來以后每天晚上都在。”
“發(fā)生了什么事?他丟掉了加利福尼亞的工作?”
摩拓揮揮手。“他在國家航天推進實驗室工作,被解雇了。小流氓,警察抓到他們了嗎?”
“還沒有。”
阿貝說:“我希望給他們上電刑。”
摩拓用力點點頭。他的眼睛很紅。
“馬克是我的一個老朋友,”阿貝說。“改變了我生活的一個朋友。”
福特轉(zhuǎn)身瞪著她。
“我高一的時候他輔導(dǎo)過我的數(shù)學(xué),我的數(shù)學(xué)才不至于不及格。簡直難以置信,我昨天還見過他。他還告訴我他在國家航天推進實驗室發(fā)現(xiàn)了一些重要情況,關(guān)于伽馬射線的情況。”
摩拓又點點頭。“他們沒有支付他的解雇費,所以他要報復(fù)他們。解雇讓他崩潰了,我從未見他如此崩潰過。”
“他打算怎么報復(fù)?”
“據(jù)說他發(fā)現(xiàn)了什么東西,他們卻不理不睬。他要讓他們付出代價。啊,可憐的孩子,工作上取得些成就。當一個酒吧的服務(wù)員開始沾上喝酒的惡習(xí)……”他的聲音越來越小,他不想說那個已死之人的壞話。
“他發(fā)現(xiàn)了什么?”阿貝問。
摩拓擦了擦眼淚。“天啊。這些小流氓。”
“他發(fā)現(xiàn)了什么?”阿貝又輕輕重復(fù)了一遍。
“我不記得了。不,等等——他說發(fā)現(xiàn)了火星上的什么東西。什么釋放射線的東西。”
“射線?是伽馬射線嗎?”
“我覺得他說的就是這個。”
“他到底打算怎樣讓他們付出代價?”
“他有天晚上喝醉了,把從國家航天推進實驗室弄來的那個硬盤給我看了。”
“怎么回事?硬盤上有些什么東西?”
“據(jù)說是他的一個教授朋友偷來給他的。硬盤上有些讓他成名、改變世界的東西,但他不愿說是什么東西。他沒有明說。”
“那個硬盤現(xiàn)在在哪里?”
摩拓搖搖頭。“不清楚。那又有什么用呢?那些小流氓——把他的母親也殺了……在這個討厭的世界上小流氓太多了。”一顆眼淚在摩拓的鼻尖上抖動。
這時,門吱呀一聲開了。摩拓趕緊擦掉眼淚,擤擤鼻涕,鎮(zhèn)定下來。一個人走了進來,在酒吧的一頭坐下來。他身穿灰色高領(lǐng)絨衣,斜紋軟呢夾克,卡其布褲子。阿貝瞇起眼睛。那人看上去就像普林斯頓教她微積分的老教授。
摩拓急忙低下頭。“對不起,”他輕輕地說,“有客人來了。”他順著吧臺走過去。
阿貝轉(zhuǎn)向福特。“又是伽馬射線。”
“殺人洗劫房子就是要找那個硬盤。”
“對,我敢肯定伽馬射線就在那個硬盤上。”
福特沒有回答。阿貝見福特的目光一直瞟著吧臺那頭的那個人。剛來的那個顧客,他正俯身向前,低聲跟摩拓說話。
他們的談話持續(xù)了一會,摩拓的嗓門開始提高,帶著不滿的聲調(diào),但聲音還是不太高,單個的字詞仍然聽不清。阿貝試圖不去理會,仔細考慮著火星上伽馬射線的問題,但她注意到福特正全神貫注地盯著那個人,不禁暗自思忖他到底發(fā)現(xiàn)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我什么都不會告訴你,你這個小流氓!”摩拓突然大叫起來。
那個陌生人低聲說了幾句什么。
“我不回答你的問題!滾出去,否則我就叫警察!”摩拓從衣袋里掏出手機,開始撥號。“我撥了911。”
那人突然對摩拓大打出手,打掉了他手里的手機,與此同時把手伸進衣袋里,掏出一支手槍。
“都把手放在吧臺上。”他說,摩拓把手舉起來時,他用槍向他們揮舞著。“你們兩個——我知道你們在搞什么把戲。都他媽的到這里來。”
阿貝還沒來得及回答,福特就跳起來,拽著阿貝,從高凳上摔在呈一定弧度的吧臺后面的地上。片刻之后,那人開槍了。聲音特別尖,“哐!”聽上去整個酒吧都在搖晃,“哐!哐!”吧臺后面的玻璃墻碎裂成片。福特拽著她,趴在地上。“趕緊!向前爬!”
“哐!”碎玻璃和酒水像瀑布一樣在他們周圍落下來。阿貝聽見摩拓在背后尖聲叫罵著,用得最多、聲音最響亮的一個詞是“小流氓”,接著又是一陣槍聲,聲音比剛才大得多。“轟—轟—轟—轟!”緊接著是一句詛咒:“小流氓!”
她跟在福特后面,發(fā)瘋似的向后面爬。
“哐!哐!”又有一些玻璃和瓶子被打得粉碎,碎木頭、碎軟木和碎墻板在空中飛舞。摩拓用日語咆哮著。
“哐!哐!”他們頭頂上方的吧臺爆開了,木頭、金屬、預(yù)制墻板和絕緣材料被打得粉碎。
“到這里來!”那人尖叫道。
突然,摩拓踉踉蹌蹌地從他們身邊經(jīng)過,他氣喘吁吁,咳嗽不止,鮮血從他的嘴里冒出來。他握著一支巨大的左輪手槍,轉(zhuǎn)身又打了兩槍,子彈發(fā)狂似的射了出去。
“哐!哐!”對方還擊了兩槍,摩拓胸部中彈,被拋向身后碎裂的墻上,一只手在陣雨般的玻璃碎片中揮舞,然后砰的一聲倒在地上。
“哐!哐!”一臺小冰箱翻倒在阿貝面前的地上,幾顆子彈打中了它,留下了幾個洞,云霧一般的氟利昂從里面噴射出來——冰箱后面,有個用膠帶綁著的東西,是個細長、質(zhì)地粗糙的鋁盒,上面有個鋼印的標志,阿貝看見還有幾個縮寫:“航推實驗室”。
她幾乎連想都沒有想就把它扯了下來,插進自己的腰帶里。
“快跑!”福特說著,轉(zhuǎn)身抓著她的胳膊。他們跑進一扇門,里面是個堆滿盒子的小倉庫。在倉庫的后面還有一扇門,福特沖進去,兩個人沖下一段狹窄的樓梯,進入一條地下通道,轉(zhuǎn)一個彎,跑上一段樓梯,沖開兩扇金屬防沖門,進入后巷。他仍然抓著她的胳膊,拖著她沿街向前跑。他們轉(zhuǎn)了一個彎,來到一個繁忙的十字路口,停下來,大口大口地喘氣。
“你沒事吧?”福特問道。
“我不知道。”她氣喘吁吁地說,心臟在胸口劇烈地跳動。“你流血了。”
他掏出手絹,擦了擦臉。“沒事。我們得離開這里。”他抬起手,吹起口哨,想招一輛出租車。
她把頭發(fā)里的玻璃碎屑搖下來,努力讓自己恢復(fù)平靜。她的雙手在顫抖。親眼見到一個人在她面前被槍殺,太恐怖了。她想起了躺在甲板上的沃斯,鮮血從他凹陷下去的腦袋里涌出來。她俯下身,在人行道上嘔吐起來。
“出租車!”福特大聲喊道,遞給她一塊手絹。
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直起腰來,用手絹擦了擦嘴巴。
“出租車!”
“難道不能叫警察嗎?”
“絕對不能!”他招停一輛出租車,打開車門,把她塞進去。“去拉瓜迪亞,”他對司機說道。“走格蘭德,到法拉盛。別走高速。”
“先生,這是你自己選定的路線,得多花十分鐘時間。”
出租車東倒西歪地融入了車流之中。“我們?yōu)槭裁匆埽?rdquo;阿貝幾乎是喊了起來。
福特身體后傾,臉上大汗淋漓。鼻梁上的傷口正在流血。“因為我們不知道要殺我們的人是誰。”
“殺我們?為什么?”
福特搖搖頭。“不知道。他是個職業(yè)殺手。如果我們那位勇敢、已故的朋友不在吧臺后面放兩槍的話,我們就沒命了。我得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絕對不能讓你卷進去。”
阿貝搖搖頭。她感到腦袋要爆炸了。“簡直瘋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人在找那個硬盤。從他說的話來看,他好像認為硬盤在我們身上。”
阿貝把手伸進衣袋,拿出那個鋁盒,上面還掛著膠帶。“確實在我們身上。它被綁在冰箱后面。”
福特盯著她。“你拽下來的時候那個殺手看見了嗎?”
“我覺得看見了。”
“見鬼,”福特平靜地說,“真見鬼。”
54
阿貝盤腿坐在皺巴巴的床上,面前放著手提電腦,外接著那個神秘的硬盤。 印在一側(cè)的文字如下:
#785A56H6T 160Tb
機密:不許復(fù)制
國家航天推進實驗室之財產(chǎn)
加州理工學(xué)院
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
時鐘在午夜發(fā)出溫暖的光芒。這家汽車旅館把花五塊錢買來的時鐘固定在貼著麗光板的床頭柜上,以防被人偷走。8點,他們進入華盛頓杜勒斯,行駛了一個小時后,來到了弗吉尼亞郊外茫;囊爸械囊患移嚶灭^,福特似乎曾經(jīng)利用這里做過藏身之處。它跟水門酒店完全不同,阿貝一點也不喜歡它。沒有人來整理房間,房間里散發(fā)著一股陳舊的雪茄的味道,床單也讓人懷疑是臟的。福特登記時沒有出示身份證,付的是現(xiàn)金。那個庸俗的店員斜睨著他們,阿貝非常清楚他腦袋里有些什么齷齪的想法。
福特給她訂了比薩之后就消失不見了,也沒告訴她去哪里,只說天亮之前回來。他把一臺手提電腦和硬盤留給她,讓她把密碼解開。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她一連干了幾個小時都沒有成功。她識別不出這是一種什么牌子的硬盤,在網(wǎng)上也查不到,看上去屬于專賣品,密度非常高。這種規(guī)格的硬盤正常情況下不可能有160Tb的容量?隙ㄊ菄液教焱七M實驗室專用的,都用密碼保護了起來。各種可能采用的密碼她都試了,如:“password”、“letmein”、“qwerty”、“12345678”和無數(shù)其他從網(wǎng)上找來的普遍采用的密碼。科索的名字、生日、他母親的名字、生日、他家附近的各條街道的名稱、地點的名稱、酒吧的名稱、他上中學(xué)時的學(xué)校名稱、大學(xué)里的班組名稱、吉祥物的名稱、頂級樂隊的名稱和他十幾歲時流行的歌曲的名稱——總之,凡是她能想到的跟他那個年代有關(guān)的一切和在網(wǎng)上挖到的有關(guān)他的信息,她都組合在一起試了,都沒有成功。她后來仔細一想,自己完全搞錯了。這個密碼實際上是把硬盤從國家航天推進實驗室偷出來的那位神秘的教授設(shè)的?伤龑@個人一無所知,甚至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她又怎么能猜到他的密碼呢?更糟糕的是,它很可能還是國家航天推進實驗室設(shè)定的那個密碼,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幾乎無法破解了。
她從網(wǎng)上下載了幾個程序,運用哈希和彩虹表等算法實施窮舉進攻,可完全無用?磥砥平饷艽a沒有希望了。她覺得,這個硬盤用軍隊級別的密碼系統(tǒng)鎖了起來。
然而,硬盤又確實需要一個密碼,這是個好的征兆。應(yīng)該有別的辦法來解決這個難題。她打開第六瓶健怡可樂,狂飲起來。她感覺需要補充些營養(yǎng),于是翻出那個比薩盒子,把最后一塊又冷又硬的比薩從紙板上撬下,狼吞虎咽地吃起來,為了順暢地吞下去,她又喝了些可樂。
她回想起自己的密碼和選擇密碼的方法。大多都是即興想出來的,通常是些詛咒語,而第一個數(shù)字往往是π或e,她記得自己初中時總是無緣無故地使用這兩個符號。她最喜歡使用的密碼是E3a1t4slh5i9t和F2u7c1k8y2o8u。好記,又不易被破解。純粹是為了好玩,她試了試這兩個密碼,還是不行。
她喝了一小口可樂,想象那位教授最后一天的工作狀態(tài),當他被告知自己被解雇了,5點前要把桌子收拾干凈時會是個什么樣的情形呢。而且,他是那么憤怒,以至于把一個裝有機密數(shù)據(jù)的硬盤偷了出來。他一回家,可能就會改掉硬盤上的密碼,以阻止國家航天推進實驗室的人進入。
她嘆了一口氣,把可樂瓶子扔進垃圾桶里。瓶子在桶沿上彈了一下,滾到地上,液體流到污跡斑斑的地毯上。“媽的。”她大聲說道。要是有支大麻就好了,可以讓她放松一下,讓思緒飄忽一會,理清一下頭緒。
她拾起剛才的思路:那個教授回家的第一件事可能就是修改密碼。她閉上眼睛,努力想象當時的情景,想象中,這位教授回到南加州一棟破敗的平房,地毯上遍地污跡,妻子在樓上抱怨沒有錢花。他從內(nèi)衣下面,或別的什么地方拿出硬盤,插在手提電腦上。他氣憤之極,心煩意亂,無法相信發(fā)生在他身上的一切。他雖然還沒有想清楚,但密碼是必須修改的——這是最重要的。于是他想出了一個新密碼,輸了進去。
在那一刻,從他腦海里一閃而過的是什么呢?
阿貝輸入fuckNPF①,沒有反應(yīng)。
她想起設(shè)定密碼時的一般規(guī)則:一個好的密碼至少應(yīng)該是八個數(shù)字和字母的組合,既有小寫,也有大寫。
她輸入fuckNPF1。
嘿。成功了。
、僖饧“操他媽的國家航天推進實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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